轉生,然後撿到冷眼女魔頭 (8-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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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大姐姐,你也不想被我交給官府吧?乖乖把大奶奶和玉腿露出來!
  一如既往地,她早於我醒來。
  從窗戶的縫隙看去,天尚未大亮,是一片霧蒙蒙的灰藍。阿蓮坐在床尾,衣服穿了一半,雪白肩膀露在外邊。我把雙臂墊在腦後,欣賞她窈窕的曲線。
  阿蓮穿好衣服下床,掬起清水洗臉漱口,背對著我拋來催促:「起床了。」「你就不想賴一會兒床嗎?」我翻了個身。
  「不習慣。小時候要是起晚,會搶不到舍飯。」她簡略地說。
  「舍飯是?」
  「官府發的救濟,灰米稀湯,喝了躺下不動,能撐一個時辰不餓。」阿蓮擦把臉,回到床邊坐下,「宋顏說有孩子出事。」「知道了。」我嘆口氣,坐起身子穿衣。阿蓮默默扭過頭去不看我的裸體,不知道所謂「謝禮」是不是就到昨夜為止。
  清晨的馬家村看上去就是普通鄉村的模樣,農婦出門傾瀉穢物,有狗低吠著追逐公雞,早起的農人三三兩兩扛著鋤頭離開。
  唯一的異樣是沒有哭鬧。幾百戶的村子,毫無一絲孩童的聲音。那些農夫的表情接近麻木,婦人臉上則更明顯地展示著苦痛。我和阿蓮憑記憶尋找昨天宋顏出來的那棟房子,一路上迎來各色的眼光。
  我有些不適,阿蓮則走得坦然。有位年輕農婦端著尿盆走過,面色一陣陣發黑,忽然腳下一軟撲倒在面前,緊跟著就是哭天搶地的哀鳴:「求二位大俠救救我兒子……」我沒來得及回應,卻聽見一旁農夫的聲音:「求他們有什麼用?跟宋家一條褲子的東西。」那人朝地上狠狠唾了一口,提起農具離開。旁邊有老人搖搖頭:「宋毅那會的榮耀,是被後人丟盡了。」「先起來。」我顧不得其他,先把那女人扶起來,「怎麼了?」「我兒子。」年輕女人抽抽嗒嗒,「他才兩歲,被迎仙門的人抓走了——他們要他的命啊!我就一個兒子……」我說不出話來,扭頭看看,阿蓮的眉毛擰成疙瘩。她扶住女人一條手臂,聲音斬釘截鐵:「只要他還活著,我們一定救他回來。」「您,您是宋小姐叫來的人?」她抬起哭紅的眼睛問。
  「是。」阿蓮承認,「她請我們幫忙。」
  「宋家,宋家就不是好東西。」女人面色驟然灰暗幾分。她掙開我的攙扶,端起木盆離去,一路上還在抽噎,瘦弱肩膀一聳一聳。看著她遠去,阿蓮默默垂下雙臂,手掌捏成拳頭,青筋浮凸如蛇。
  「早安。」背後少女的聲音清脆,聽來卻有幾分刺耳。
  「你倒是還能『早安』。」我嘆口氣,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」「他們大都嫌宋家不作為。」宋顏輕聲說,「楚香文——我姨娘,趁著父親病倒,行事太囂張,世人多有猜測。」「那還真是猜對了。」阿蓮的臉色很難看。
  「他們怎麼罵,我都受著。」宋顏的聲音照舊平靜,「我大哥是為了南境的人才死的。我會接著做他剩下的事。」「他們怎麼能容你住在這裡?」我拍拍阿蓮肩膀權做安撫。
  「馬三有幾個不錯的親戚。」宋顏苦笑,「寄人籬下,感覺倒也新鮮。」「你親戚呢?」
  「宋家哪來的親戚?」阿蓮瞥了我一眼,宋顏則有兩分難堪,「我家代代單傳,代代早夭,到這能有我兄妹已是不易。」「嘶——抱歉。」我撓撓頭,似乎又在人盡皆知的地方犯了錯。
  「客氣。」宋顏來到檐下木頭台階上坐著,搖了搖頭,「周段,你究竟什麼來歷?」「野人。」我接著撓頭,「我一直流浪來著,不太懂你們南境。」「野人能與大名鼎鼎的沈延秋作伴?我看,她是不是還給了你身子啊?」宋顏輕哼一聲,終於露出幾分孩子氣。
  「他趁人之危。」阿蓮紅了面龐。
  「還是來說說正事吧。」我連忙打斷,拉著阿蓮和宋顏排排坐,「迎仙門那邊是什麼個情況?」「陳無驚有個弟弟叫陳無憂,一樣是嗜血惡毒的貨色。」宋顏看了我兩秒才說話,「他押著南境又一批孩子在往衡川趕,大約是要和他姐姐匯合。」「我們半路攔截他還是?」
  「他們的人說,陳無驚是要在衡川『登仙』。」宋顏撐著精緻下巴,眼神閃爍,「若是這樣,陳無憂勢必進城——多虧你,他們孩子不夠用了。但那女人不可小覷,一定要多做準備。」「把陳無憂殺了便是。陳無驚若是出城處理,我們再作伏擊,把她也拿下。」阿蓮活動手掌,她身體異常堅韌,掌心的貫穿傷已基本癒合。
  「能殺掉陳無憂自然最好。」宋顏拍拍手,「但不可掉以輕心。那人的動向還不清楚。」「現在做什麼?」我問道。
  「怕是只能等。我在南境還有些人馬,他們正四處搜尋消息。」宋顏說,「你二位好好休息。村子裡的事,我會解決。」「你?」我瞥瞥身旁的少女。她的側臉稚氣未脫,黑髮在腦後盤成個塌塌的單螺,此時聽我懷疑,便轉過頭來輕輕地笑,清秀臉龐像是高中時某次驚鴻一瞥里的主角。
  「好。就拜託你。」我拍拍屁股起身。天已完全亮了,陽光並不刺眼,我感受著風裡的溫度,忽然發現時間正悄悄流逝,現在已經是秋天了。泥濘街上,兩旁的樹撲簌搖晃,漫天都是飄落的黃葉。
  「騎馬出去轉轉嗎?」我扭頭看向阿蓮。
  沿荒野中彎曲的小道走出幾里,我們碰到一條小河,大概是衡江的支流。雨後,河道頗有些磅礴氣勢,水面就在橋下半尺的地方跳蕩,激起一波又一波泥花。走過石橋,再往前便沒了稻田,轉而是亂石嶙峋的丘陵,遠處天色鐵灰,隱隱能看到起伏的山脊。
  離開村子,視野驟然開闊,這才能一吐胸中憋悶的濁氣。原本以為阿蓮武藝高強,憑她保鏢能在這異世橫著走,沒想到幾度在鬼門關邊上晃蕩,想做個好人,卻得受百姓排擠。
  我深深呼吸。初秋的風已見涼意,利刃一般刺進肺管,倒也暢快無比。揮動馬韁,便肆意馳騁起來,粗布衣服獵獵作響。
  阿蓮騎術比我高明,跟在後面毫不費力,馬背上的身子穩如泰山。駿馬的喘息越發粗重,我便降低了速度,最後停在亂石中一顆粗壯的楓樹旁。
  下馬站著,渾身熱汗經秋風一吹,涼意直浸到骨子裡。我找塊平坦石頭坐下,看著阿蓮不緊不慢下馬。
  「這裡很美。」我眯起眼,抬頭看黃紅交接的楓葉。它們隨著秋風搖擺,不時有葉子落地的輕聲刮擦耳廓。
  「美嗎?我們聊天的當,還有孩子被抓,被殺。」阿蓮輕聲說。
  「你一定要這麼苦大仇深嗎?」我苦笑,「既答應你,就一定會做到。」挺直腰板,我伸手拉住阿蓮衣擺:「我們去殺了那些雜種。」她看了我片刻,最後微不可聞地「嗯」了一聲,在我身邊慢慢坐下,長腿垂在半空,風裹挾衣袍,勾勒出修長圓潤的小腿。
  「我曾想,往半空扔一塊大而薄的布,是不是就能畫出風的形狀。」「其實騎馬的時候伸出手就行了。」她點點頭,眉眼低垂,蒼白消瘦的手扶在膝蓋上。
  「講講你從前的事,如何?」
  阿蓮隔了半晌才回應:「我說了,你未必信。」「那是先前了。」我仰面躺下,雙手枕在腦後,「一起出生入死,總該算是朋友。這點信任還沒有麼?」「我嘴笨,不知道該怎麼講。」阿蓮頓了頓,「那時候我到北方,很不容易。第一次殺人的時候,是九歲。」「是為什麼?」
  「我往北走,路上餓得發昏,被一戶人家撿到。那人家很好,養了我半個月。」「他們的兒子對我不懷好意,有一晚摸到我床邊,身上一絲不掛。我知道他要對我做什麼,便用一把小刀殺了他,連夜走了。」「沒人來抓你?」
  「沒。」阿蓮搖頭,「我走出一半,怕他們帶人追過來,便回頭趁他們睡覺的時候一一抹了脖子。」「九歲的時候殺人,什麼感覺?」我摸摸脖子,感覺有些寒意。
  「只有愧疚。是他們兒子犯了錯,但我若不殺他們,自己就會沒命。」阿蓮低頭看著腳尖,「你什麼時候第一次殺人?」「你別不信,就是昨天。」我笑笑,「我從前的生活跟殺人一點關係沒有。」「那你很幸運。」阿蓮看了我一眼,「我從那年開始,就一直在殺人。」「殺惡人?」
  「不全是。」她隔了更長時間才回答,「有無辜的人,有錯殺的人,更多的人……我不知道,只是有人付錢。」「所以你是個殺手。」
  「算吧。我接活的時候十三歲,被我殺的中介就有七八個。」阿蓮點點頭,「他們叫我魔頭,其實沒有錯。」「那些拐小孩的畜生?他們比你像魔頭。」
  「你不懂,可能過些時日,你就會討厭我。」阿蓮扭頭看我,「許多人都是這樣的。」「你那麼好看,我怎麼會討厭?」氣氛好沉重,我有些後悔刨根問底,便裝出一副色鬼模樣。我記得她對此頗感不可思議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前沒看到這麼嗜色如命的人。
  「好看?」阿蓮摸摸自己的臉,看上去有些迷惑,「我不知道這些。生死關頭,臉面派不上用場。」
「我喜歡看。」翻了個身,去摸阿蓮的手,「這就夠了,我不會討厭你。」阿蓮瑟縮了一下,但終究沒有抽回手。
  「現在,我們能算是朋友嗎?」我扭動身子,從石頭邊緣探出頭去看她的臉。
  「你這淫賊,也好意思當人朋友啊?」阿蓮扭過頭,嘴角終於上揚些許。我坐起來去捕捉那絲罕見的笑意,阿蓮卻縱身跳下,衣擺在半空飛揚。
  「我有個師傅,有個好友,能離開南境的話,你們會認識。現在該走了。」她拿起馬韁,回頭看我,臉上已經恢復到古井無波的模樣。
  「好啊。」我嘆口氣,起身踩上馬鐙。
  「等下,不對。」阿蓮忽然伸手拽住我的韁繩,眯眼看向遠方。曠野之中有一騎經過,原本以為是路人,但剛剛到了能看清面容的距離,那人便猛撥馬頭直衝過來。轉瞬之間,我和阿蓮已經沒有掩飾行蹤的機會和必要。
  「下馬吧,跑不掉了。」阿蓮嘆了口氣。
  「是誰?」我一邊下馬一邊拔出長劍。
  「六扇門名捕,林遠楊。」
  聽著像個男人名字,走近卻是位颯爽女俠。林遠楊一身黑色便裝,胯下的馬毛色盡紅,看上去如同燃燒。她來到近前,翻身下馬,渾然不懼我伺機偷襲。衣衫遮蓋不住驚人的身材曲線,那雙長腿曲線絕佳,雖不纖細,卻極富力量感,配著長靴更顯幾分肅殺。向上看看,女捕快胸前的波濤比阿蓮還洶湧幾分,一對劍眉濃黑,削減柔美而大增瀟洒,黑眸里粗看是輕佻不羈,再往深處卻靜如幽湖。
  不好對付。這便是我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想法,緊跟著下意識握緊劍柄,暗暗挪到更適合發起攻擊的位置。
  「沈延秋,本官找你找的好苦。」朱唇微勾,聲音沉穩清朗。她對我手中利刃置若罔聞,鬆鬆垮垮站著,腰間圍著的九節鞭銀光閃爍。
  該死,我身上究竟哪點不對,人一見面就不放在眼裡?我帶著些鬱悶看一眼阿蓮,發現她異常緊繃,劍雖未出鞘,放在劍柄上的手卻已繃出青筋——跟我打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過。
  「林捕頭,好久不見。」阿蓮道。
  「看來你過得不輕鬆啊。」林遠楊點點頭,第一次把視線轉到我身上,「當初你搶來的邪功,今天居然派上用場了?」
  「我運氣很好。」阿蓮橫移一步,擋住我半邊身子。
  「我看未必。」林遠楊呵呵笑著,素手一抖,長鞭已垂掛在地,發出一聲脆響,「你狀況如此,本官殺你不消三合。乖乖回去伏法,還有一線活路。」
  「我早說過,跟你回去必死無疑。」阿蓮搖頭,「不管那個。我來南境是救人,不是逃命。」
  「世上有誰能讓你看得上眼,跑這麼老遠來救?」林遠楊奇道,「我記得你以前從不狡辯。」
  阿蓮說話剛直,這麼下去要糟。我來不及判斷這女人是好是壞,先探出頭去插話:「大人,她此前干過什麼我不知,如今做的可是行俠仗義的事。」
  「做再多行俠仗義,也抵不了她的罪。」林遠楊劍眉一挑。
  「周段。」我點點頭,在她發問之前報出名字。
  「看你年輕,勸你還是離這魔頭遠點的好。把那邪功撤掉,本官不算你同罪。」林遠楊一開口我便有些頭痛,這女人毫不關心我來者何人直奔要害,阿蓮到底怎麼得罪她了?
  「大人,沈延秋傷重至此,您何時來抓都不礙事。但南境情況複雜,有諸多平民危在旦夕,我二人還有人命要救,您先調查一二,再來捉拿不遲。」我接著斡旋,悄悄拽住阿蓮衣袖不讓她拔劍。
  「南境若有事,本官自會查明。你二人今日無論如何,都得先隨我走。」林遠楊不再微笑,冷冷道。
  嘖。我瞄一眼阿蓮,已經知道沒有妥協的餘地,便撤下手掌,忽然發力橫移,阿蓮猛然拔劍前沖的時候,我已繞到側面突襲。
  「一丘之貉。」林遠楊看上去反倒像鬆了口氣。我剛剛來到她周身半丈,耳邊驟然炸響阿蓮的警告:
  「退後!」
  腳跟在地上擰出一個泥坑,總算剎住身子。林遠楊的鞭梢險險划過面前,厲風兇猛如刀。跟隨阿蓮習武以來我見過的武器統共不過兩三樣,今天算是開了眼。
  立起劍刃防禦,我退後一步,看著阿蓮一步趕上鞭梢,劈手就去抓那飛舞的鋼節。
  「沈延秋,今日你還抓得住我這鞭麼?!」林遠楊冷笑一聲,右手一閃,九節鞭飛掠如狂蛇,阿蓮的手收得慢了一瞬,斜斜擦出一條紅線。
  又傷手?我想從側面幫忙,劍剛伸出去就挨了一鞭子,震得虎口發麻。林遠楊一人面對兩柄劍的進攻,依然遊刃有餘。鋼鞭「嘩啦「一聲響,她拈起一段鋼節,視線在我身上停留片刻,忽然暴起發難。
  看到九節鞭靠近的時候已經晚了。我揮劍劈開第一記鞭笞,卻無法阻擋鋼節纏繞劍身。林遠楊發力一拽,我便踉踉蹌蹌向前跌去。
  「周段!」阿蓮奮力一劍刺向林遠楊脅下,速度之快我只能看到隱隱的寒光。林遠楊絲毫不看身後的利刃,轉身一記漂亮的側踢。長靴包裹的小腿飽滿而有力,正中我胸腹之間。我頓時痛的難以出聲,身體向後倒飛出去。
  距離!我揮舞手臂想抓住什麼遏制慣性,可惜身在半空無濟於事。重重摔落在地,滾了兩圈正好撞在楓樹上。
  落葉簌簌。林遠楊看了我一眼,扭頭走向阿蓮。真氣的連接斷開,她沒衝到林遠楊面前便失了力氣,軟軟倒在地上。
  「喂!」我忍痛大喝,勉強站起身來。
  「別急,本官馬上就來收拾你。」林遠楊蹲下來,用一根手指抵住阿蓮脖頸:「經脈傷成這樣?這還能活下來,倒真是奇了。」
  我踏步前斬。林遠楊仿佛背後長了眼睛,身形一閃便來到面前,一鞭打落劍刃。但她好歹沒再出手,我忍著手腕劇痛,扶著地勉強改變方向,攔在阿蓮身前。
  「你倒是急著去死。」林遠楊上下打量著我,「沈延秋給你下了什麼迷藥?」
  「我不管沈延秋從前乾的什麼。但今日大人若捉了她去,明天便會有一群孩子慘死。」我喘著粗氣,好歹沒讓劍柄脫手。
  「抓了你們,本官有的是時間去查。」林遠楊劍眉皺起。
  「南境無乞兒,大人聽說過沒有?」我仰起頭。
  「南境水草豐潤,少些流浪孩子有什麼奇怪?」
  你當真是行走市井的捕快?我簡直一個頭兩個大:「我親眼見過迎仙門把孩子貨物一樣扔到車裡,七八歲的女孩都被侵犯過。我二人正是要平了這檔事,若是耽誤了,害的是平民的性命,孩子的性命!」
  「你要我如何信你?」林遠楊不為所動。
  長劍揚出去,指著衡川的方向:「陳無驚就在那城裡。你一查便知。不去抓她,來找沈延秋的麻煩,當真是避重就輕。」
  聽到陳無驚的名字,林遠楊眉頭鎖得更緊:「我若說不呢?」
  「那我只好拚死一搏。」吐出一口血沫,我勉強挺直身子,把長劍按阿蓮的教導握緊。
  「周段,我沒聽說過這名字,六扇門的通緝也沒有你。」林遠楊歪頭看著我,「你當真願意為這魔頭去死?」
  我不回答,只是暗暗向後挪步,一點一點拉近與阿蓮的距離。這逼養的一丈什麼時候這麼遠了?話已說到,剩下全看林遠楊是個什麼樣的捕頭。
  林遠楊身材豐滿,比阿蓮還高挑幾分,一對明眸居高臨下看過來,雖美得動人心魄,卻也由內而外透著英氣。我沒法看兩眼就確定她是個什麼人,賭一賭心性的膽量還是有的——就憑她這一身溢出來的正義。
  「她曾經當街殺害朝廷重臣,燒掉京城一整條街,百姓死傷無數。」林遠楊低頭看著我,「名門正派都公認的,沈延秋是個無法無天的魔頭。」
  「她在陳無驚手下救過我,奮不顧身也不願孩童受害。我們就在南境,走不掉,我只要一點時間。」
  鋼鞭驟然揚起。狂舞的銀蛇卷向面門,我下意識揮劍格擋,卻撲了個空。九節鞭擦著我的肩膀落下,地面頓時出現一條觸目驚心的裂隙。
  「迎仙門之事,本官會查。再見面時,若不束手就擒,你二人必死無疑。」林遠楊最後看了我一眼,轉身離去。她翻身騎上那匹棗紅馬,忽又撥轉馬頭,遠遠朝著阿蓮道:「沈延秋,你師父有消息了,在北盈山。」
  說罷,這女人一抖馬韁遠去,綢衣獵獵作響。我確定她不會再殺回馬槍,便趕緊來到阿蓮身旁。她乍然失去了力量,摔得很慘,沾了一身塵土。我把她扶到懷裡,左右拍拍衣服:「這下好了,又多了個捕頭追著。」
  「林遠楊言出必行,查清楚之前不會再找麻煩。」阿蓮靜靜說。她的右手剛剛癒合,左手又多了條血痕。我嘆口氣,把手掌按在她小腹,運轉功力,緩緩渡過真氣。
  「周段,我又欠你了。」阿蓮伸手扶住我肩膀,掙扎著坐起身子,看著格外狼狽。
  「別說欠我這種話。」我挪到楓樹下坐著,伸手擦去她臉上的塵灰:「林遠楊比我想得好說話。」
  「她是因為好勝。我的劍法走的是捨身快攻的路子,林遠楊使的九節鞭本來克制我,之前卻從未取勝。現在我實力不如前,她嫌勝之不武,這才沒直接動手抓人。查南境的事,其實是她在給自己台階下。」
  「你好像很了解她。」
  「被追了五六年呢。她從剛入職的捕頭變成六扇門實際的掌柜,靠的不僅是武藝。」阿蓮點點頭,「大約是誰的面子吧,沒見過升遷這麼快的。」
  「六扇門來了,迎仙門應該會收斂吧?」我想起陳無驚黑夜裡嬌媚卻可怖的臉。
  「未必。林遠楊那匹馬跑起來沒人追得上,總是單打獨鬥。只靠她的話,抓不住陳無驚。」
  「真麻煩啊。」我揉揉太陽穴。平亂有功的宋家住進了迎仙門的惡人,一個野人陪著落難的大俠多管閒事,富貴小姐淪落村中伺機而動,還有能跑能打的女捕頭半路入局,衡川簡直亂成一鍋粥。
  「對不起。」阿蓮忽然說,「我不知道林遠楊來得這麼快。」
  「我既答應你,無論如何都得走到最後的,北方有你的師傅朋友,不是麼?」我勉強笑笑,「林遠楊剛才提起你師父。」
  「我學成之後,她說自己有事,之後便再沒跟我見面。當初有些人查到她是我師父,要興師問罪,最後一幫人全沒了消息,我師父從頭到尾沒露面。」阿蓮若有所思,「北盈山是個很偏僻的地方……不知道師父怎麼會在那裡。」
  「聽起來很厲害啊。到了北方找她幫忙?」
  「是要去的。」
  沉默一會兒,阿蓮忽然不安地扭動身子:「你……又想做?」
  「它不聽我話。」我頗為尷尬的摸摸頭。摟著阿蓮,肌膚相貼,精緻清冷的臉頰就在方寸之外,牛子不知不覺挺起來,戳到了她的大腿。
  「剛才都受了傷,怎麼會還有精神?」聽起來阿蓮有些緊張。
  「我不知道。我這東西好像格外喜歡你。」我拉起阿蓮的左手,她掌心被鋼鞭擦破了皮,傷痕貫穿手掌,不知會不會留疤,「你願意嗎?」
  「我——」阿蓮欲言又止。
  「就用手,好不好?」我把臉貼近阿蓮的脖頸,輕嗅她身上好聞的木頭味道。
  「用手?」阿蓮一愣,轉頭看看我,深紅眼眸裡帶著疑惑。
  「對的,右手就可以了。」我避開傷口,小心翼翼牽起她的左掌,同時偏開身體,拉開褲子。
  那根不老實的東西昂首挺立,暴露在空氣中還跳了一跳,絲毫不在乎它的主人剛才被打的如何悽慘。阿蓮撇了撇嘴,由著我拉起右手,慢慢握住陰莖。阿蓮手指纖長有力,平日握劍握的久了,骨骼突起異常明顯,像是瘦而硬的竹節,偏偏又白皙光潔,指腹雖有硬繭,但並不影響整體的和諧。這雙手飽經風霜,細小的傷疤成為她遊俠身份的證明,也和引人羨慕的膚色一同增添美感。
  如果從不握劍,阿蓮的手應當嬌嫩光潔,大概就是小說里寫的「柔荑」。如今她的手是一件修長潔白且致命的兵器,卻纏繞著我的陽物,笨拙地嘗試著。手指帶動包皮,上上下下,粉紅的龜頭在她掌中出現又沉沒,馬眼溢出的先走液順著皮膚的紋路流淌。
  「這樣真的舒服嗎?有人說過我的手很硬。」阿蓮小心翼翼地擼動,手上力道和教我握劍時截然相反,唯恐弄傷了那塵柄。
  「正好。」我改換了姿勢,和阿蓮相貼著躺倒,一手穿過她腋下摟著,一手牽著她的左掌。那裡畢竟破了皮,而且傷口很長,已經開始有細密的血珠滲出來。閒著也是閒著,想到唾液可以消毒,我便輕輕舔吮阿蓮的掌心,儘量溫柔地用舌尖掃過傷口。
  「你幹什麼?很髒啊。」阿蓮一皺眉,但沒停下手上動作。
  「沒事的。你不疼吧?」
  「還好。」阿蓮頓了一下,「有點熱,有點癢。」
  「那就對了。」
  手掌擼動的方式很單調很生澀,單從刺激上說遠不如我自己的五姑娘。但如前所說,我這根牛子格外鍾愛阿蓮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長相全方位命中我的性癖。僅僅是十幾下套弄,它已經比當初我第一次看到毛片時硬的還厲害,浮凸的青筋努力和阿蓮的掌心做著抗爭。
  但要想痛痛快快來個大爆射,還是得有點其他素材就行。我貼近阿蓮懷裡,伸出一隻手,慢慢解開阿蓮的衣襟。她臉色一紅,又扭開了頭,留下玉頸上漂亮的線條。衣衫半解,一對酥胸在肚兜下若隱若現。把那塊寬鬆的布料向下拉開,那讓我戀戀不忘的溫柔鄉便完全暴露出來。即使半躺著,阿蓮胸前也層巒疊嶂,乳房渾圓豐盈。我鬆開阿蓮的左手,轉而將她摟得更緊,把臉埋進沉重溫暖的雙乳之間。
  在這裡,木質味道摻雜了女性氣息,更加讓人難以離開。我像個喝奶的孩子一般沉進阿蓮懷中,與她高而瘦的身體糾纏在一處。雙腿交錯之間,阿蓮沒剩下什麼擼動的空間,卻依然敬業地擺動手掌,孜孜不倦地提供快感。
  我用臉龐蹭著找到了乳頭,便張嘴銜住,微微用力吮吸。阿蓮低聲輕哼,手上動作一頓。她的乳房說得上敏感,不需要過多挑逗便漸漸充血,更加鼓脹起來。
  「你明明說只用手。」阿蓮的臉色紅潤,已經漸漸維持不住冷淡語氣。這個時候我當然一言不發,接著埋在乳房之中耕耘,用陽物一下一下頂著她的手掌。肉體糾纏之下,衣衫越來越凌亂,阿蓮的裙裾扭成一團,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。我一邊摟著她,一邊悄悄伸手探進裙下摸索,揉捏軟而彈的翹臀和大腿。
  不知不覺間,快感已經攀升到有些把持不住的地步。我感覺到精液正慢慢湧向馬眼,龜頭越來越酸脹。壓迫乳頭的唇舌微微多用了力,我想讓阿蓮也跟著舒服。她顯然受用,隱隱約約的哼聲越來越誘人。埋首乳山,我聽得到阿蓮有力而穩定的心跳。
  另一隻手沒閒著。順著平坦的小腹愛撫一會兒,便順著滑到扭動的雙腿之間。阿蓮身上已經有些火熱,胯部的溫度泛著情慾。我繞過衣衫的阻隔和阿蓮的掙扎,一路向里,最後摸到了陰戶。沿濕滑的陰唇撫摸,在包皮之下找到陰蒂,我便順著阿蓮擼動的節奏開始揉搓。
  她悶哼一聲,用左手摟住我的肩膀,擁抱地更加緊密。伴隨著身體的傾斜,我們滾了半圈,依然不管不顧地接著愛撫。阿蓮的位置換到我上面,粗重地呼吸著,鼻息直噴到我臉上。從柔軟芬芳的乳房中抬起頭,我們頭一次這麼自然地唇齒相接,彼此迫不及待的吮吻起來。
  於此同時,我射精了。幾乎是片刻過後,阿蓮到達了高潮,大腿痙攣著夾緊我的手掌。我的陽物則像個水龍頭一般流個不停,阿蓮的右手阻擋不住奔涌而出的白色渾濁,精液從她指尖漫溢,一直流到她裸露的雙腿上。
  吮吻直到高潮告終才堪堪停止,彼此的口水都要混勻了。阿蓮甫一鬆開嘴巴就又扭過頭去,深紅眼睛水潤明亮,一眨一眨,卻不看我。
  「舒服嗎?」我意猶未盡,貼上去舔她的耳垂和側臉。
  「為什麼這麼……樂此不疲?」阿蓮看我一眼又別開臉頰,答非所問。
  「因為你漂亮又性感。」我理所當然地回答。
  「漂亮?真奇怪。」阿蓮任由我又舔又吻,想了想又補上一句:「只有你,只有你這麼粘我。「
  這就對了,只能有我。我不回答,趁著她還沒厭煩,悄悄握住敞在外面的嬌嫩乳房。
  第九章 如此冷淡的女人,也有不得不溫言細語獻出嬌軀的時候啊?
  「麗娘,阿蓮手上會不會留疤?」我坐在一旁,看著婦人小心翼翼地上藥。
  「小傷而已,不必擔心。」麗娘語氣很輕鬆,「忍著些。」
  阿蓮直挺挺坐著不吭聲,看來這點疼痛早就變得不值一提。我仰頭打了個哈欠,瞥見宋顏進了門。
  「什麼情況?」小姑娘看到阿蓮手上的鮮紅,頓時眉毛一皺,「撞到迎仙門的人了?」
  阿蓮的眼神里沒有要掩飾的意思,我便如實開口:「來了個捕頭,叫林遠楊。被我勸走了,要先去找陳無驚的麻煩,隨後再來收拾我倆。」
  「林遠楊?她可曾帶了其他人?」宋顏在一旁坐下,若有所思地撐起下巴。
  「我只看到她一個人。」
  「……你告訴她我家的情況沒有?」宋顏沉默了一會兒,忽然問道。
  「沒有。」我一愣,「當時她氣勢洶洶,我只來得及把她打發走。」
  「沒事,她到衡川一看便知。我那姨娘瞞不過這位大人。」宋顏勉強笑笑,「我開始後悔請你們幫忙了。」
  「現在誰都沒得選。」我聳聳肩,「我們要做事,恐怕得加緊了,林遠楊不好對付。陳無驚那弟弟,有消息沒有?」
  「還在查。迎仙門人多勢眾,急也沒辦法,就讓林大人和陳無驚先斗一斗吧。」宋顏轉向阿蓮,「你們沒打過她?」
  「沒有。」阿蓮面色緊繃。
  「怎麼會?你可是沈延秋。」宋顏站起身來,圍著我轉了兩圈:「這邪功,把周段的丹田借給你用,倒是神奇——莫不是有什麼限制?」
  被看穿要害,我有些窘迫,一時不知該說什麼。宋顏摸摸下巴,語出驚人:「是距離嗎?你們兩個天天黏在一起。」
  場面一時有些僵,屋裡只剩下麗娘整理藥箱的聲音。阿蓮率先開口:「是。離周段一丈開外,我的丹田便聚不起真氣。」
  「原來是這樣。」宋顏一拍巴掌,笑道:「我說這人平平無奇,怎麼配得上大名鼎鼎的劍聖。」
  「喂喂,我聽得到。」
  「開玩笑。」宋顏站起身來,「沈延秋凶名極重,沒想到在你身上栽了跟頭。」
  「周段救了我命。」阿蓮輕聲找補。
  「好好好。你二位如何糾纏,我不再過問。哎,若非此時脫不開身,真想親眼見見林捕頭。」宋顏裝模作樣地嘆口氣,轉身看向門外。
  「她是更好的幫手?」我看著她伶仃的背影。
  「她的面子更大。」宋顏推開木門,拋來一個玩味的眼神:「臨近收秋,記得幫忙做點農活,我怕村人忍不住把咱們趕出去。」
  阿蓮是刀尖舔血的人,做不慣農活,我卻有小時候在地里幫忙的經驗。因此大多數時候是我跟著村人在田裡忙活,她走在幾步之外,提溜著水壺或者農具。田地里偶爾能遇到馬三,他不跟在宋顏身邊護衛的時候,也像個普通的村民。
  宋顏很忙,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。常常有人騎著馬進入村子,找到宋顏停留片刻,又風一般離去。他們帶來的消息大多是迎仙門的動向,比如哪個小城裡又有孩童無故失蹤,某片荒原上看到迎仙門的馬車經過,甚至是就那麼大搖大擺用一根長繩拴著一隊孩子趕路。
  整片南境,迎仙門突然多如蝗蟲。他們的人散開成無數細流,把孩子一批批運向衡川。那裡本該是衡江萬夫莫開的關隘,是宋家戰功赫赫之地。宋顏的眉頭越皺越緊,自從一次阿蓮知道了孩子被擄走的消息,抓起劍就往馬廄沖,她便不再把訊息向我們告知。
  能見到宋顏的機會減少了。她不常呆在麗娘提供的房間,而是經常帶著馬三離開,馬廄里只剩下兩匹馬——如有意外,我和阿蓮可以見機行事。
  收秋已經結束,我和村子裡許多人漸漸混熟,阿蓮還是那副模樣。她不願意和人有過多交往,即使是我也一樣。每個晚上,她都用一塊石頭反覆打磨那柄便宜的劍,眉頭深鎖,我看了都有些害怕。
  她顯然迫不及待要見血,但遲遲沒有誰能給她砍。陳無憂神出鬼沒,宋顏那裡的指令似乎永遠是等待。晚上我已經躺好,阿蓮卻還是坐在床邊,懷裡長劍寒光爍爍。
  我受不了磨刀石舔吮刀刃的聲音,伸手出去抓住阿蓮的腕子:「明天我們出去釣魚吧。」
  「釣魚?我不會釣魚。」她抬頭看我一眼,嘴角繃得緊緊的。
  「我已向王叔借了兩副竿子,可以教你,很有趣。」我輕聲說。
  阿蓮沉默不語。我撐起身子,慢慢撫上她的臉頰:「記得你當初說,我幫你去北方,你給我身子?」
  「我每晚都和你一起睡。」
  等我睡著了再上床也算?我笑笑:「可我沒有帶你去北方,也沒能讓你復仇。教你釣魚,就算補償你,怎麼樣?」
  「誰要你補?」阿蓮抿了抿嘴唇,慢慢低下頭去,黑髮披垂。她的肩膀看上去異常僵硬,手感如同頑石。
  「就權當放鬆,好不好?你未免把自己憋得太狠。」我按照自己那點淺薄的按摩知識揉捏阿蓮的肩胛,忙裡偷閒從她手裡拿走那塊水淋淋的磨刀石。
  她沒有說話,我只管把這當作默許。不知是不是按摩起了作用,阿蓮乖乖上了床躺下。我試著把手環過她的肩膀和腰肢,也沒有迎來拒絕或者反抗。
  「人一天需要至少八個擁抱才能活著。」我貼在阿蓮頸窩裡說。
  「什麼歪理。」她低聲說,緩緩抬起手,搭在我的脊背上。
  再度騎馬出行時,風已比當初遇上林遠楊那次冷冽的多。我添了件衣服,阿蓮卻不怕冷,穿的還是那件破了又縫縫補補過的白裙。我對釣魚也只是略懂,沒費心思找什麼窩點,反正出來的主要目的是陪阿蓮散心,便在上次經過的石橋處停下。
  灑下餌料,我教著阿蓮握好釣竿,便並肩坐在石橋邊緣。一時天地間只剩風聲,渾濁河水拍碎在橋墩上,激起碎玉般的浪花。阿蓮耳邊,散亂的髮絲飄蕩。
  「我從前會很壓抑,一個親戚就帶著我出去釣魚。這麼靜靜坐著,感覺好很多。」我微微偏過頭去,把視野留給灰色荒原和阿蓮的側臉。
  「你壓抑什麼?」阿蓮靜靜開口。
  「嗯……」我想不出如何向這樣一個女人解釋高中和高考,只好換個說法:「從前我在家鄉,年輕孩子要靠一兩天的表現決定未來。那之前的準備過程,很壓抑。」
  「你說科舉?那東西早結束了,你應該趕不上才對。」阿蓮扭頭看我一眼。
  「科舉?這裡有這東西?」我一愣。
  「妖獸增多之後就取消了,已經過了快一百年。」阿蓮已經習慣了我的一無所知:「從前晟朝的人口比現在要多,如今朝廷元氣大傷,主要功夫都在休養生息上……近幾年卻又開始不安分。」
  「妖獸啊。」我一愣。當初在山林里荒野求生,是見過些奇形怪狀的生物。那時萬念俱灰,後來又莫名其妙卷進宋家的事,竟然一時忘了這檔子事。
  阿蓮嘆了口氣:「周段,你到底是哪來的?我已告訴你我的從前,你卻什麼都沒說。」
  「該怎麼跟你說呢?」我撓撓頭,「很遠很遠,不是晟朝。」
  「那就是異邦了?跨過海跑這麼遠,卻獨自一人流浪。」她回過頭來,深紅眼睛微微閃爍。
  「都有妖怪了,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物不該這麼難接受吧?」
  「不是的。」阿蓮搖搖頭,「妖有妖術,人只能依靠武功。仙人絕跡之後,人身上再沒發生過這樣奇怪的事。這說不通,你是在說謊麼?」
  「我發誓,沒有。」我只好老老實實看著阿蓮的眼睛:「我不是妖怪,不來自海那邊,也不是晟朝人。我甚至不屬於這個世界,我的家鄉……多半回不去了。」
  「天外來物?」阿蓮訝異地睜大眼睛。
  「這麼說也行。」我咬緊牙關,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可靠一些。
  釣竿忽然開始抖動。我連忙收杆,迎來第一份漁獲。那魚不大,卻也足夠振奮人心。阿蓮似乎來了興致,不再注意我的來歷。屏息凝神片刻,她提起一條大一些的黑魚,在半空就把它握住。
  「是不是還挺有趣?」我笑著說。
  阿蓮點點頭。我手裡的杆子又動了,這次提上來的卻是半截腐朽的手臂,看大小,它的主人絕對不超過十二歲。
  一時陷入難堪的沉默,我把釣竿垂下來避開阿蓮的視線:「運氣不好而已。」
  「周段。」她輕聲說,「如果要你選,有沒有什麼比命重要?」
  我想回答「你」,但現在顯然不合適。什麼能比命重要?我已好久沒發自內心把什麼放在生命前面了——或許從來沒有過。為什麼而死往往只是少年的幻想,那時我們能一廂情願為了什麼偉大的東西獻身卻從未實踐過,等到長大後,壯志躊躇的少年往往已在心中死去。
  「周段……」阿蓮放下釣竿,扭頭緩緩開口——卻見河流中巨大的活物驟然躍起,她頰邊的髮絲頓時被氣流吹散。
  半空中夭矯的身影唯有一個字可以形容:龍。它張開嘴,將那手臂連同半截釣竿一口吞下。蒼白的長牙上纏卷青苔和水草,腥臭刺鼻無比。修長的脖頸還在伸展向上,直到將它的頭托舉到兩丈開外的遠處。
  漫天水花飛揚,無數魚兒扭動、墜落。長須在半空漂浮,龍低下碩大的頭顱,緩緩向我和阿蓮湊近。它有著修長的鼻吻,鱗片漆黑而長牙雪白,眼球大如磨盤,蒙著一層濕潤的白色薄膜。瞬膜翕張,其後的眼睛是海一般的深藍,豎瞳冰冷妖冶。
  「別動,它受傷了。」阿蓮低聲說,用力攥了攥我的手腕。她的指頭溫暖乾燥,令人安心。
  龍的頸側有著巨大的傷口,鱗片綻開,蒼白皮肉翻卷。那傷口從咨張的角後起始,一直延伸到水下的部分,看深度幾乎超過龍頸的半徑,其中已經沒有血液滲出來,玉石一般的骨刺清晰可見。
  它閉合牙關。我聽到骨肉被碾碎的聲音,只見皮屑和碎肉從它牙齒的縫隙間溢出,帶著異常噁心的臭味。我覺得胃裡正翻江倒海,卻一動也不敢動。
  龍扭轉面目,看向阿蓮。深紅對上深藍,彼此互不相讓。阿蓮渾身繃緊,拉著我的手卻變得溫柔。
  是讓我跑。我忽然意識到她為何放鬆了力道——如果出事,我可以先跑。可是真蠢啊,我跑出一丈她便失了力氣,又能抵抗多久?
  我反過來握住她的手指,決心一步都不動。龍根本不看我,它的眼中仿佛只有阿蓮一個敵人,久久的凝視之中我已牙根泛酸。
  像是過了一萬年那麼久,龍最後緩緩退開去,伸出猩紅地舌尖舔吮牙齒。長脖逐漸縮回到河中,最後只剩下半邊眼睛和頭顱露在外邊,像是巨大無匹的鱷魚。
  用冰涼的眼神最後掃過阿蓮,龍沉了下去。我看到水下修長矯健的暗影游過,長度難以估計。直到它消失許久,河的下游才傳來隱隱的龍吟。那聲音威嚴卻又狂暴,哪怕捂上耳朵,也遏制不住心神猛然激盪。
  「那是什麼東西?」我艱難吐字,感覺自己的聲音異常陌生。
  「南境的魚龍,師父當年曾斬過一隻。它本該是這裡最強的妖,不知是什麼東西,居然傷了它。」
  「它剛才盯著你。」
  「我是值得忌憚的目標。」阿蓮輕輕吐氣,「它受了傷,因此判定我不好對付,於是吃掉屍體便離開。」
  「你害怕麼?北方的妖獸更加兇猛。」
  「怕有什麼用?說實話,我覺得自己現在什麼都能接受了。」我勉強笑笑。
  釣魚已經失去了意義。那龍躍出水面的時候,許多小魚連帶著飛出來,落在橋面上扭動掙扎。我和阿蓮找出其中還算大的幾隻掛在魚竿上,準備回去讓麗娘弄頓大餐。那邊拴著的馬完全受驚,跪在地上口吐白沫。
  趁著阿蓮安撫坐騎,我在橋頭坐下,深深喘了口氣。河面平靜,石橋上泥水橫流,幾處石磚碎裂塌陷——龍短暫地抬起一隻爪子,只一按便深深陷進橋面,難以想像是什麼恐怖的東西才能與它一戰。阿蓮在它眼裡是忌憚的對象,原來阿蓮也是這般可怖的怪物嗎?
  扭頭看去,阿蓮半蹲在地上,慢慢撫摸著馬脖,側臉寧靜安詳。本來應該帶她出來散心的,現在看來完全失敗了。
  還是像當初那樣不會應付女生。我撓撓頭,想起大學時期的初戀。那段戀情維持了不到三個月,只是牽過幾次手便迅速告終,如今那女孩的面目已經漸漸模糊,阿蓮卻在心裡立得越來越穩
  可我強姦了她。
  一想到此處,就不禁一陣陣頭痛。當初破廟裡的我絕望又任性,冥冥之中已經埋下伏筆。
  「周段?可以走了。」一縷髮絲搭在肩上,我扭頭一看,阿蓮不知何時已來到背後,背著手歪頭看我:「發什麼呆?」
  「沒事。」我看著她的臉有些失神,拍拍屁股站起來,話說了一半,想收回時已經來不及:「有感覺好點嗎?」
  「什麼?」阿蓮一皺眉。
  「沒事。」我揮揮手,翻身跨上馬鞍。
  馬蹄篤篤,我領先半個馬身,腦子裡一萬個想法擠成一團。斷掉的釣竿還綁著兩條大魚,卻沒能帶來收穫的喜悅。
  「周段。」
  「嗯?」我猛然扭頭,才發現阿蓮不知何時已與我並肩。
  「我好一些了。魚龍很嚇人。但是,好一些了。」她直直看著前方,眼神並不隨著馬身起伏,握著馬韁的手修長而堅定,脊樑在風中挺得筆直。
  「能笑一下嗎?」鬼使神差,我想起奮力掀開零號機艙蓋的碇真嗣。
  阿蓮一愣,但片刻過後,還是慢慢勾起嘴角。那是標準的「沈延秋」式笑容,一般會在殺得興起或者怒極時出現,此時夾雜著眼角眉梢的笑意,看上去竟也有幾分溫暖。
  燭火明亮,熱氣氤氳。麗娘用一勺熱油熗出蔥和辣椒的香氣,兩瓶清酒已經開了封。那邊木門吱呀,宋顏帶著一身風塵進來,馬三跟在後面。
  「這麼豐盛啊。」她看到桌上的飯菜,不禁輕輕一笑。少女裹著寬大的灰袍,墨般黑髮盤成條大辮子垂在頸邊。
  「今天出去釣魚,你回來的正好。」我點點頭。宋顏幾天之前匆匆出門,始終了無音訊,直到今天日落後才歸來。
  「是啊,運氣真好。」她欣然落座,麗娘遞來筷子,便推門離開。我們兩兩對坐,一時無言。
  「迎仙門的事,查出來了。」宋顏最先開口,也第一個舉起筷子,嘗了口魚肉。
  「終於。」我嘆了口氣,餘光瞥見阿蓮向後靠著椅背,是如釋重負的模樣。
  「陳無憂明日出鎮,離衡川還有五日騎程。我們明早出發,花一天時間趕到,傍晚動手。順利的話,陳無憂看不到後天的太陽。」宋顏自顧自夾菜喝酒,吃得越來越快,看來著實是餓了。她的語速不慢,和吃飯兩不耽誤。
  「馬三會第一個衝上去,你二位可有意見?」筷子在酒杯上磕出清脆的聲響,宋顏抬頭看著桌子對面,馬三也跟著放下碗筷。
  「我沒問題。」阿蓮靜靜說。
  「那剩你了,周段。」宋顏轉而盯著我。這小姑娘的眼神還是那樣輕佻鋒利,但面對這樣的美貌,誰都會對她的揣度寬容一點。
  「你很有意思哦。」她淺淺一笑,用一根筷子在空中點啊點:「如果換個人控制沈延秋,會做的事絕對比你要多得多。如果早知道你捏著她的生殺大權,我就不會指望你們幫忙。周段,你在想什麼呢?」
  「我在想阿蓮喝了酒也很好看。」
  「嗯?」
  糊弄聰明人真的很有意思,看著宋顏疑惑的臉,我笑笑拿起筷子:「我沒問題,明天出發。」
  「明白了。」宋顏點點頭:「馬三,吃飽了沒?」
  「嗚?」小伙子也是一愣。他剛才也在狼吞虎咽,現在正捧著酒杯回味,絲毫沒注意到剛才的對話。明白宋顏的意思,便趕緊擦擦嘴站起身來。
  「行了。我風塵僕僕跑回來,累得很。你們慢慢吃飯,我就先休息了。」宋顏披上長袍,裹住瘦削的軀體。
  「問你一嘴。」我開口叫住她:「你似乎不會打架,也要跟著去?」
  「要去的。」宋顏停頓一下才轉過身:「是陳無憂殺了我哥哥。」
  馬三咳嗽了一聲,空氣一時遲滯。但宋顏很快便笑起來:「放心。我有分寸,不會拖你們這些大俠的後腿。」
  馬三臨走前貼心地關上了門,房間裡只剩下我和阿蓮。夾一筷子魚肉放進嘴裡,不得不感嘆麗娘的廚藝確實不錯。
  阿蓮沒動筷子,反而先把酒杯湊到唇邊。我想了想,把筷子往她手裡塞塞:「先吃飯,麗娘燒的魚很不錯。」
  「嗯。」阿蓮咽下酒液才接過筷子,也慢慢吃起來。我看著她細嚼慢咽,食慾漸漸沒那麼張狂,忍不住托起腦袋發獃:
  「不用再壓抑了,明天我們就去宰了那些混蛋。」
  她不說話,只是用深紅眼睛盯著我的臉。一時有些尷尬——在阿蓮面前不能沒話找話,被她這樣看著屬實難受。
  「謝謝你。」出人意料地,阿蓮主動挪開視線:「釣魚很有意思。飯也很好吃。」
  「是嗎?」我愣了一下。
  「你可以要謝禮的。」阿蓮放下筷子,小聲說。
  燭火明明暗暗,阿蓮嬌媚可愛。我摟著她歪到床上,伸手解開她的髮帶。黑色瀑布傾瀉而下,帶著好聞的芳香。我伸手撫摸阿蓮的小腿,手腳並用向她的臉爬去。
  她用一隻腳抵住我的胸膛,酥胸起伏,俏臉上有兩片嫣紅:「這次我來。」
  「你來?」我感覺自己徹底暈掉了。
  事實是阿蓮說話算話。她反過來壓在我身上,把我放倒之後,慢慢撫摸臉頰。那手指細長,指尖粗糙卻溫柔,與我熾熱的臉比起來涼涼的。
  令人眷戀的觸感轉瞬即逝。阿蓮跨坐在我的腰間,挺直了身子。她紅著臉不看我,慢慢解開衣襟,露出豐滿美好的胸脯。燈火之下,她上半身的輪廓線條分明,黑髮勾勒出修長優雅的脖頸,乳房投下的陰影看起來那樣神秘。
  我的牛子第一時間便充血勃起,硬如鐵棍。阿蓮慢慢把它釋放出來,手指圍著龜頭套弄,比起上一次已經輕鬆嫻熟許多。她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嗎?她從前是什麼樣?我混亂地想。
  她從前是個處女。而我冒犯了她,擅自將她的身體打上自己的標記。再看阿蓮性感的軀體時,一絲酸澀爬上心頭。
  阿蓮還在忙。她把雙腿從衣物中脫出,逐漸找到了正確的位置。陽物滑進一片溫熱之中,只是稍顯乾燥。阿蓮猶豫一下,慢慢俯下身來,把一邊美好的乳房送進我手中。
  掌里一片柔軟,我慢慢撫摸起她的乳頭,直到龜頭感受到一抹濕潤。阿蓮喘息著向後挪動,讓龜頭擠開層層肉褶,深入陰道之中。
  「手給我。」我輕聲說。阿蓮照做,與我雙手相扣,握得那麼緊。她調整了腰胯的姿勢,腳趾踩著床撐起身子,一下一下搖晃起來。她好生疏,陽物不時滑出陰道,在外面剮蹭好幾下才又回歸蜜穴之中。
  「來,這樣。」我挪動了雙手的位置,方便她扶著更順暢地發力。阿蓮活動一下手指,她沒有長指甲,握起來很舒服。龜頭刮擦著陰道內壁,裡面越來越濕潤,越來越粘膩,阿蓮的呼吸也越來越悠長。結合處漸漸泛出「滋滋」的淫亂聲響,阿蓮的臉一路紅到脖子,依舊堅持著不與我對視。
  可我先忍不住了,便掙扎著鬆開一隻手去摟阿蓮的脊背,奮力去夠她的嘴唇。阿蓮遷就著俯下身子,卻由於身高優勢把我蒙進了胸乳之間。
  一片溫軟之中我努力伸長脖子,總算搏得一片新鮮空氣。陽物隨著動作從陰道里滑出,我頭一次覺得下半身也沒那麼重要。
  阿蓮的嘴裡還殘存著酒液的氣息,唇舌酸軟一如時光。她習慣性地微微張嘴,任由我攪來攪去,吮吸著舌頭不放。
  一隻手如蛇一般滑進緊密貼合的軀體之間,扶著陰莖再次進入濕滑的陰道。這次我聽到了阿蓮的嬌喘,雖然有些刻意,卻依然令人血脈賁張。看她平日漠然的臉泛出春意,涼薄嘴唇在貝齒緊咬下發紅,實在是太過超標的刺激。不知不覺間主動發力地又變回了我,腰胯一聳一聳,頂得阿蓮花枝亂顫,胸乳搖晃成一團。
  我摟緊她的肩膀,插在最深處射精。酸麻順著骨頭傳遍全身,高潮後的餘韻那麼迷人。阿蓮晚了兩秒才跟著井噴,膝蓋頂著我的大腿扭動,嘴裡有嗚嗚嗯嗯的低聲喘息。
  一切重歸寂靜,我感受到軟掉的陽物從她的陰道里滑出,緊跟著是大片的粘稠,污染了阿蓮的大腿和床單。
  「怎麼突然這樣?」我感受著阿蓮埋首在我頸旁,手指還在我胸膛上畫著圈。
  「嗯。」她竟然有一些扭捏:「明天會很危險。陳無憂也不是等閒之輩。」阿蓮扭頭,向我的脖頸輕輕吹氣,本來誘惑的動作在她這兒顯得笨拙。
  「我怕你猶豫,怕你妥協。」阿蓮猶豫著說:「我可以豁上命去救人,無論如何都不願再看到有孩子死去。我不能要求你也跟我一樣,但是……我真的真的不想只是眼睜睜看著。」
  好生疏的美人計啊,一口氣做這麼多還真是為難她了。我撫摸阿蓮的臉頰,笑了:「我那麼不讓人放心嗎?」
  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阿蓮垂下眼眸,反而一副犯了錯的樣子。
  「我答應你。」
  「嗯?」阿蓮抬起眼睛。趁著她這時多半毫無怨言,我湊近臉頰去蹭她光滑柔軟的皮膚:「不會妥協,不會逃跑,打他丫的。」
  我聽到阿蓮如釋重負的喘氣,忍不住苦笑起來。她不會知道,起作用的不是美人計。
  「我喜歡你。」輕咬著她的耳垂低語,要說多少遍要做多少事才能彌補心裡的愧疚和愛?我真的不知道。
【待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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