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浮光弄色】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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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:夜行歸雁,暗藏鋒芒
從鏡湖居出來,夜色如墨,微風捲起湖面的漣漪,帶著一絲沉靜與冷意。我與小枝緩步走出,腦海中仍然迴蕩著剛剛與沈清和——或該稱他為宋歸鴻——的對話。
他,竟然就是沈家故交,真正的沈家後人。更令人意外的是,他如今化名宋歸鴻,潛伏在飛鳶門之中,隱藏身份已久。
而這一切的交錯,讓局勢比我們想像的更加複雜。 柳夭夭早已等在門口,見我們出來,懶懶地搖著摺扇,目光在我和小枝之間游移,意味深長地笑道:「喲,景公子,鏡湖居這趟,可真夠久的。」
小枝正襟危坐地回道:「柳姐姐,你不知道,沈清和……不,宋歸鴻,他才是沈家故交!」
柳夭夭眉毛一挑,眼中閃過一絲興味:「哦?這麼說來,他比我們還更了解密函的事情?」
我沉聲道:「恐怕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多。只不過,他現在的身份很微妙。」
柳夭夭輕輕一笑,語氣帶著幾分揶揄:「嘖,飛鳶門的少主,還是臥底?宋歸鴻這人,果然有趣。」
「他告訴你們什麼了?」她收起摺扇,目光微微沉了幾分。 我走到馬車前,抬頭望向遠方昏黃的燈火,緩緩道:「他沒有直接告訴我們密函的具體下落,但他說了一件事——密函真正的主人,從一開始就不是沈家,而是另有其人。」
柳夭夭微微皺眉:「另有其人?那是誰?」
我搖了搖頭:「他沒有明說。但他提到了一個關鍵點——飛鳶門內部一直在尋找這個人,而這個人,才是打開密函真正秘密的鑰匙。」
我點頭:「所以,我打算立刻回歸雁鎮,告訴沈姑娘我們對密函至今為止的調查進程。」
柳夭夭輕笑了一聲,意味深長地說道:「哦?景公子,你確定只是為了沈雲霽?不是為了鎮上的某位林姑娘?」
我無奈地看了她一眼:「柳夭夭,別鬧。這件事不能再拖。」
小枝點頭附和:「是啊,林姐姐還在鎮上,公子這次必須回去。」
柳夭夭收起笑意,語氣認真了幾分:「你要回去可以,問題是東都不能沒人守著。」
我看著她,沉聲道:「所以,我希望你留下來。」 柳夭夭挑眉,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我:「你啊,還是這麼會使喚人。」
她輕輕嘆了口氣,語氣卻透著一絲躍躍欲試的興奮:「好吧,反正我早就膩了這裡的無聊戲碼,正好趁你們不在,把東都這盤棋真正地鋪開。」
我點頭:「這次不僅僅是打探消息,我需要你在東都布置一個據點,讓我們日後能夠再回來。」
柳夭夭若有所思地輕輕點頭:「這倒不難。程老大那裡,可以先借用,雖然他兩頭下注,但只要給他點甜頭,他不會拒絕。」
小枝皺了皺眉:「但程老大靠不住吧?」
柳夭夭聳了聳肩,摺扇輕點著桌面:「靠不住沒關係,他這人認錢不認人,我們要的不是忠誠,而是一個能容身的地方。等我們找到更穩妥的靠山,再換就是了。」
我沉吟片刻:「程老大可以暫時利用,但更重要的,是宋歸鴻。」
柳夭夭輕笑:「你覺得他肯幫忙?」
我點頭:「他是沈家的人,密函對他而言同樣重要,而且,他在飛鳶門的身份能讓我們掌握更多有用的情報。」
柳夭夭目光微動:「也就是說,你打算讓他成為東都的眼線?」
「沒錯。」我沉聲道,「如果飛鳶門真在尋找密函的真正主人,遲早會對沈雲霽出手。而宋歸鴻,或許正是能左右這場風波的人。」
柳夭夭若有所思地點頭:「有意思……看來,我留在東都,還真是有得忙了。」
我緩緩吐出一口氣:「柳夭夭,東都這邊就交給你了。等到我和小枝處理完歸雁鎮的事,我們會儘快回來。」
柳夭夭忽然莞爾一笑,摺扇一收,輕輕靠近我,語氣低柔:「景公子,你說得這麼情深意切,我倒真有點羨慕那位林姐姐了。」
小枝撲哧一笑:「柳姐姐,你就別調侃公子了。」 柳夭夭輕哼一聲,後退一步,淡淡道:「罷了罷了,我會安排好據點,你們儘快去吧。」
我微微一笑,拍了拍小枝的肩:「我們走。」
東都的風,已然變得愈發複雜。而我,必須儘快趕回歸雁鎮,在更大的風暴來臨之前,保護好身邊的人。
這一局,才剛剛開始。
夜幕低垂,歸雁鎮的路蜿蜒在前,星光點綴在遠方的山影之上,映照著微微泛起塵土的官道。
我牽著馬,緩步而行,身旁的小枝亦步亦趨地跟著,時不時回頭張望著身後漸行漸遠的東都輪廓。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沉默,輕輕開口:「公子,你在想什麼?」
我微微側目,看著這條熟悉又陌生的路,心中百感交集。 「……來時,我只想為朋友尋回家族遺失的東西,不曾想,竟在東都捲入了如此複雜的局勢。」我輕嘆一聲,望向遠方,「我們從未想過要站到風暴的中心,卻偏偏被推向了那裡。」
小枝抿了抿唇,低聲道:「公子,你後悔了嗎?」 我輕輕搖頭:「不是後悔,只是……感慨。」
若一切只是簡單的尋物之行,那該有多好?若沈家密函只是單純的遺失之物,而非牽扯江湖、朝堂與飛鳶門的關鍵,那又該有多好?
但世事從不如人所願。
賀青黛的死讓我意識到,身邊的人並非無堅不摧,柳夭夭雖然能在東都支撐局勢,但她終究獨身一人,而我……更無法再承受林婉可能面臨的危險。
我要回去。我要守護她們,守護歸雁鎮,守護所有不該捲入這場漩渦的人。
小枝靜靜地看著我,似乎想說什麼,卻最終只是輕輕一笑:「公子,你變了。」
我微微一怔,轉頭看她。
「以前的你,雖然也是個心思深沉的人,但更像是個冷靜的旁觀者。」小枝輕輕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,緩緩說道,「但現在,你更像是……真正踏入局中的人。」
我沉默了一瞬,繼而低聲道:「或許吧。」
這場棋局,已無法讓我置身事外。
我加快步伐,望向歸雁鎮的方向,眼神愈發堅定。 東都已布好棋子,而歸雁鎮……才是我的根基。
這一局,我絕不會再讓自己後悔。
夜色如墨,風吹林濤,官道宛如一條蜿蜒的灰蛇,向無盡的黑暗中延伸。馬蹄輕踏,碎石微顫,寂靜的夜裡唯余我與小枝的腳步聲相伴。
自東都歸來,心境已與來時截然不同。原本不過是為故人尋物,未料竟在風雲詭譎的東都捲入連番殺局,親眼見證了江湖暗潮與廟堂權謀交錯的可怖。我低眉沉思,忽覺身旁的小枝步伐輕快,神色間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調皮,顯然心情與我大相逕庭。
她突然輕笑道:「公子,你說,我們這次回去,會不會又遇到強盜?」
聞言,我停下腳步,斜睨了她一眼,嘴角微微一勾,冷然道:「你倒是膽肥了,上次的事還沒讓你學乖?」
小枝吐了吐舌,眼珠滴溜溜地轉著,笑嘻嘻地道:「哪能呢?只是想想那日的場面,實在……唉,太刺激了!」
我冷哼一聲,目光微寒,腦海里卻忍不住回憶起那一日的情形——
夜幕低垂,風聲蕭瑟,我們甫入官道,四面卻驟然騰起森森殺氣。劫匪來勢洶洶,招招狠絕,早非尋常的攔路掠奪,而是擺明了要取我們性命。我與小枝猝不及防,被圍困得步步後退,眼看刀鋒已至喉前,忽然間——
**「唰!」**
一道冷光乍現,柳夭夭的摺扇自黑暗中飛掠而至,勁風破空,精準地砸中那劫匪首領的額頭,登時血花四濺,慘叫聲未絕,已然翻身栽倒!
小枝雙手叉腰,得意洋洋地說道:「要不是柳姐姐,我們可要吃大虧了。公子,您堂堂歸雁鎮的神醫俠士,居然狼狽得要靠柳姐姐救場,這要是傳出去,怕是要貽笑大方了。」
我深深看她一眼,語氣微寒:「若不是你失手摔了藥箱,讓那些傢伙瞧出了端倪,我們也不至於落得如此被動。」
小枝瞬間縮了縮脖子,乾笑道:「嘿嘿,意外,意外。」 我懶得再與她計較,嘆了口氣道:「東都水深,歸雁鎮卻未必風平浪靜。這一路若再遭劫,便不會像上次那般走運了。」
正言語間,忽然間——
**「駕——!」**
夜色之中,一道狂風般的黑影破空疾馳,滾滾塵煙自官道彼端騰起,伴隨著急促如雷的馬蹄聲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奔而來!
小枝臉色微變,輕聲道:「公子,小心!」
我本已下意識地側身避讓,那匹駿馬自我身旁疾速掠過的瞬間,我清晰地察覺到一股銳利目光掃過我身上。
那一瞬,仿佛兩柄無形的劍在夜風中交鋒。
那人從馬上回望我一眼,眼神沉靜如水,卻隱含深意,如同獵人對目標的審視,又似蓄謀已久的探查。
他的目光並未停留太久,幾乎是掠過我的瞬間,便已收回。 但我卻敏銳地察覺到了某種異樣——那不是隨意的打量,而是確認。
他認識我?或者,他是特意尋找我的?
我心頭微微一沉,右手不動聲色地觸上腰間的七情劍。 劍鞘冰涼,微微震顫,仿佛共鳴般映照著我的警覺。 小枝在一旁悄悄縮了縮脖子,低聲嘀咕:「這人騎得也太快了吧……差點撞上我們。」她頓了頓,皺著眉頭看著那騎者遠去的方向,又狐疑道,「不過,他剛剛是不是在看你?」
我微微點頭,眼神仍未從前方移開,聲音淡然:「他不是普通的趕路人。」
正當我準備繼續前行,官道盡頭,那匹馬突然猛然一勒! 「嘶——」
急停的馬蹄在泥土上刮出深深的印痕,濺起塵土。那騎者在原地停頓片刻,旋即拉轉馬頭,緩緩折返,朝我們走來。
小枝頓時警惕起來,悄然站到我身後,壓低聲音:「公子,他回來幹什麼?」
夜風拂過,我靜靜地站立不動,手掌仍舊放在七情劍的劍柄上,但未曾抽出,只是輕輕摩挲著,指腹感受著劍鞘上微微浮雕的暗紋。
不動聲色之間,我已調整步伐,進入最有利的攻防角度。 「景公子行走江湖,倒也小心謹慎,竟能察覺到在下的存在,佩服。」
聲音不急不緩,卻帶著幾分散漫的笑意,仿佛是隨意閒談一般。
我微微眯眼,看向前方——夜色之下,一個勁裝男子緩步走來,步伐隨意,腰間掛著一柄狹長的劍,整個人帶著一股玩世不恭的洒脫之感。
他的眼神卻不似表面那般隨意,反而帶著一絲銳利的審視,像是一頭隱匿殺機的狼,在觀察著獵物的一舉一動。
「閣下何人?」我語氣平靜,握劍的手卻未曾鬆開。 那人嘴角噙笑,似是毫不在意我的警惕,他拱了拱手,語調懶洋洋地道:
「在下陸青,江湖浪人,近日聽聞歸雁鎮有些趣事,前來一探究竟。」
「巧得很,竟在這裡碰上了景公子。」
他說得輕描淡寫,仿佛真的只是路過,實則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刻意的試探。
「歸雁鎮之事,何時驚動江湖浪人?」我淡然問道。 陸青輕笑:「江湖風雲,本就無處不在,何況歸雁鎮最近似乎頗為熱鬧。」
他的語氣仿佛毫無敵意,然而他的眼神卻像是銳利的刀鋒,正在悄然拆解著我的每一個反應。
陸青慢悠悠地踱了兩步,忽然微微側目,似笑非笑地道: 「聽聞景公子在東都也掀起了不小的風浪,不知這歸雁鎮,是否也會被你攪得風起雲湧?」
他這話看似玩笑,實則是刻意刺探,試圖從我的反應中探知我在歸雁鎮的目的。
我淡然一笑,隨口回道:「江湖本就多事,風起雲湧自有它的道理,何必歸咎於我?」
陸青眯了眯眼,似乎對我的反應有些意外,隨後忽然嗤笑一聲:「有趣。」
他輕輕一拍劍柄,似乎無意間流露出一絲殺氣,然而殺氣一閃即逝,快得幾乎無法察覺。
我眼神微沉。
陸青忽然伸手,拔出半寸長劍,刃鋒微微出鞘,寒光一閃。 但他並未真的出劍,而是意味深長地望著我,像是要看看我是否會因此露出破綻。
「景公子不打算亮劍?」
小枝臉色微變,下意識地向我靠近一步。
而我只是微微一笑,指尖輕輕敲了敲劍柄,卻始終未曾拔劍。
「亮劍與否,取決於對方是否值得。」我淡淡道。 陸青愣了一下,隨即笑得更深了些,眼神卻透出一絲讚許。 「倒是個穩重的劍客。」
他看似隨意地將劍收入鞘,然而那一瞬間,他的氣息一斂,殺機盡收——這是高手在衡量對手後做出的決定。
他試探了兩次,我都未曾露出破綻,便也不再刻意逼迫。 陸青輕笑著拱了拱手,語氣帶著幾分戲謔:「看來歸雁鎮之行,會比我想像得更有趣。」
「景公子,既然同路,何不一起?」
「或者,你怕被我盯著?」
小枝皺了皺眉,剛要開口,我卻先一步答道:「既然同路,自然不必刻意迴避。」
陸青聞言,意味深長地笑了笑,隨即不再多言,悠然邁步。 我們三人並肩而行,夜風吹拂,歸雁鎮的輪廓逐漸清晰,而在這趟回歸之旅的開始,我已然明白——
這個陸青,絕不會是個簡單的江湖浪人。
他的試探,不過是剛剛開始。
夜色深沉,寒風微涼,遠處歸雁鎮的輪廓已然浮現,燈火點點,映照著我們前行的路。馬蹄輕踏泥土,偶爾有夜鳥掠過林梢,發出短促的鳴叫。
我與陸青並肩而行,小枝在一旁興致勃勃地講述著我們在東都遊玩的趣事。
「公子你可記得,那日我們去了畫舫,公子借著畫師的身份與東都的文人雅士論詩作畫,那位大人喝多了還讓公子為他作一幅《煙水畫舫》?」小枝笑嘻嘻地說道,「他走的時候還醉醺醺地非要請公子再飲幾杯,結果自己栽進了湖裡!」
陸青挑眉,似笑非笑地看著我:「景公子風雅之名,看來確實名不虛傳。」
我淡然一笑,輕描淡寫地道:「江湖之中,若只知刀劍,那便少了幾分情趣。」
小枝繼續說道:「還有還有,那次我們在醉仙樓吃酒,老闆娘認出公子,直接讓我們進了雅間,連帳都沒讓公子結!」她得意地笑道,「公子在東都也算是小有名氣了。」
陸青搖著摺扇,輕笑道:「哦?景公子在東都遊歷,似乎留下了不少佳話。」
我目光微動,心中卻知陸青此言,未必只是隨意一問。 果然,下一刻,他似是不經意地說道:
「對了,我聽說東都有一家酒坊,名為『落月酒坊』,景公子可曾去過?」
我的腳步微不可察地一頓,但隨即恢復如常,臉上仍舊帶著從容的笑意。
落月酒坊……
那是我大鬧飛鳶門,突破重圍而去的地方。
那一夜,我在落月酒坊布下迷局,引得飛鳶門眾多高手圍剿,借著局勢反制,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從容離開,甚至讓飛鳶門折損了一位重要頭目。那場風波後,東都的地下勢力至今仍在議論此事,但知道細節之人絕對不多,尤其是幕後策劃之人——按理來說,除非有心調查,否則不會有人知道。
陸青……他為何突然提起?
他到底是無意而問,還是試探?
小枝尚未察覺,只是歪著頭道:「落月酒坊?聽起來倒是個雅致的地方。」
陸青看了我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,繼續說道:
「聽聞那裡曾發生過一場驚世風波。」
「有位俠士孤身而入,面對飛鳶門的圍剿,竟以一己之力,在十餘名高手的圍攻下脫身而去,甚至讓飛鳶門折損了一名要員。這事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。」
他說到這裡,摺扇輕輕一收,緩緩道:
「景公子以為,這位俠士,究竟是何方高人?」
他的目光微微一凝,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探究。
我面上依舊波瀾不驚,淡淡一笑:「江湖之中,能人輩出,這位俠士既能從飛鳶門重圍之下脫身,必然是武學卓絕之人。」
陸青輕輕點頭,似乎在思索什麼,片刻後,忽然換了個話題,語氣依舊漫不經心:「如此說來,景公子在東都也未曾聽聞此事?」
他在逼我回應。
如果我說「聽說過」,便意味著我對這件事有所關注;如果我說「未曾聽聞」,他便會知道我在刻意掩飾。
我心中暗笑,抬頭望向夜空,淡淡道:「江湖之事,千變萬化。今日的風波,或許明日便湮沒無聞。」
我沒有否認,也沒有承認,只是模糊其辭。
陸青微微一怔,隨即笑了,眼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:「景公子說得對,江湖之中,許多事情,轉瞬即逝,唯有親身經歷者,才知其中風雨。」
小枝還在天真地問:「陸公子,你怎麼對這件事這麼感興趣?」
陸青微微一笑,意味深長地道:「因為有些人,雖未親見,卻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出真相。」
這話,明顯是在暗指我。
這一場閒聊之下,他已然試探出許多東西,而我,也同樣得到了一個明確的信息——
陸青,絕對不是個普通的江湖浪人,他在調查這件事,甚至,他可能知道得比我想像得還要多。
夜色沉沉,歸雁鎮的燈火近在眼前,而我身旁的這位新識之人,已然成了江湖風雲中,另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。
沉默之中,三人的腳步踏入歸雁鎮,微風輕拂,帶著熟悉的氣息。我走在最前,步伐逐漸加快,而陸青依舊漫不經心地跟著,仿佛只是隨意走到這裡,並未真正有意同行。
小枝顯然還沉浸在歸家的喜悅之中,四處張望,臉上帶著久違的輕鬆,輕聲道:「總算回來了。」
歸雁鎮的街道夜裡格外寂靜,唯有幾家酒館和客棧仍有燈火搖曳。白日裡熙熙攘攘的鎮街,此刻已是行人稀少,唯有夜風吹得招牌微微作響。
就在此時,陸青忽然停下了腳步。
我感受到身後腳步聲的驟停,亦停了下來,回身看向他。 陸青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,隨手轉了轉摺扇,目光掠過四周,像是隨意觀察著這座鎮子,最終才落回我的身上,嘴角帶笑:「景公子,歸雁鎮,倒是個安寧的地方。」
我微微一挑眉,淡淡道:「安寧之地,並非長久之地,陸兄若久居江湖,應當明白。」
陸青似笑非笑地看著我,摺扇輕輕一點:「正因如此,我才更好奇——景公子此番回鎮,究竟是為了找安寧,還是……為了再掀波瀾?」
我眸光微沉,靜靜地望著他,不置可否地道:「江湖之事,本不由人。」
陸青輕笑:「說得好。」
他收起摺扇,目光深邃地看著我,緩緩說道:「今日一別,景公子,日後再會。」
他話音微頓,像是特意加重了「再會」二字,眼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。
我心念微轉,隨即淡淡一笑,拱手道:「歸雁鎮雖小,江湖卻大,陸兄行蹤飄忽,緣分若至,自會再見。」
陸青輕輕勾起嘴角,轉身朝鎮外走去,步伐悠然,但卻未曾回頭。
就在他即將踏入夜色之際,他的聲音自風中飄來: 「景公子,江湖裡,總有人在盯著你。」
「這歸雁鎮,未必如你想像得那般太平。」
他的聲音不急不緩,卻透著某種意味深長的警示。 我目光微微一凝,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,心頭掀起一絲波瀾。
——他到底是在提醒我什麼?
——還是,他本身便是那個「盯著我的人」?
我沉思片刻,終究沒有再開口,轉身朝著家中快步走去。 此刻,我只想儘快見到林婉,親眼確認她的安然無恙。 至於陸青,他的話,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,我遲早會知道答案。
歸雁鎮的街道寂靜無聲,夜色深沉,唯有幾家人家的窗欞透出微弱的燈光。微風輕拂,我腳步匆匆,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,幾乎在不經意間,我已經來到了林婉的門前。
不是我家,而是她家。
房門緊閉,門前的小院依舊是我記憶中的模樣,牆角的桂花樹靜靜立著,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桂香。屋內透出一抹溫暖的燈火,仿佛在這夜色之中孤獨而堅定地燃燒著。
我站在門前,心跳如鼓,指尖微微發顫,竟猶豫著不敢立刻推門。
這一刻,我才意識到,我在害怕。
害怕什麼?
害怕推開門,看到她已經不在;害怕推開門,發現一切都已物是人非;害怕她因為我的缺席,受到了任何我無法彌補的傷害。
深吸一口氣,我終究還是伸出了手,輕輕地推開了門。 「吱呀——」
門軸發出一絲輕響,溫暖的燈光傾灑在我的眼前。 林婉坐在那裡,仍舊是在她慣常的位置上,纖細的手指靈巧地在女工上穿針引線,目光專注,仿佛世界依舊如舊,從未改變。
我的心猛然一震。
她還在。
一切如常。
她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,溫柔而靜謐,在這寒夜中,像是一抹不曾熄滅的微光。
我喉頭微澀,腳步微微有些踉蹌,竟是無法立刻開口。 林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,緩緩抬頭,看到站在門口的我,指尖微微一滯,原本拿著針線的手不自覺地鬆了一下,眼中閃過驚訝、欣喜、錯愕,甚至……有一絲被壓抑許久的情緒翻湧而出。
她的眼睛微微泛紅,仿佛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。 屋內一時靜得可怕,只有風輕輕拂過窗欞的聲音。 她沒有說話,我也沒有。
然後,在這一片寂靜中,我忍不住上前,猛地抱住了她。 用盡全力。
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生命里。
她身上仍是熟悉的香氣,帶著淡淡的薰香與溫暖的布料氣息。我能感受到她身體一瞬間的僵硬,隨後,她終於輕輕地靠在了我的肩上,手指微微攥緊了我的衣袖,指尖微顫。
此刻,萬言千語,都已不必言說。
小枝站在門口,見狀輕輕嘆了口氣,隨即伸手輕輕地將門關上,將寒風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在了門外。
屋內,只有溫暖的燈光,還有我們彼此交錯的呼吸聲。 我低頭埋在她肩窩,嗅著她發間的清香,手臂不自覺收緊,生怕一鬆手,她便會如夢般消散。東都多日的奔波與不安,在此刻化作一股濃烈的依戀湧上心頭。
我曾無數次想像歸來時她的模樣,擔憂她是否安好,害怕她因我的離去而涉險。如今,她真實地在我懷中,那份懸著的心終於落地,釋然如潮水般漫過胸膛。
林婉的手指輕輕攥著我的衣袖,指尖微微顫抖,似在確認我的存在。她抬頭看我,眼眸中水光瀲灩,帶著久別重逢的欣喜與壓抑許久的擔憂。
她輕聲道:「景曜,你終於回來了……」聲音柔軟如春風,卻透著一絲哽咽,「這些日子,我日日守著這盞燈,生怕你……生怕你回不來。」
我心頭一震,低頭吻上她的額頭,低聲道:「婉兒,我怎會不回來?你在這裡,我便是拼盡一切,也要回到你身邊。」她的擔憂如針刺入我心,讓我更加明白,她為我守候的每一夜,都是對我的深情與牽掛。
她眼角微紅,嘴角卻綻出一抹淺笑,似春花初綻,帶著盼望成真的愉悅。她輕聲道:「我知你東都之行定不平靜,可我只能在這等你,日日祈願你平安。如今見你無恙,我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。」
她頓了頓,眼中閃過一絲羞澀,「你不在的日子,我總覺得這院子空蕩蕩的,連桂花香都淡了。」
我低笑,俯身吻上她的唇,溫柔而纏綿。她的唇柔軟溫熱,帶著一絲微甜,我輕吮她的下唇,舌尖探入,與她纏繞,似要將這些日子對她的思念盡數傾訴。她低哼一聲,雙手攀上我肩,指尖扣住我的衣衫,回應中透著久別後的熱切與欣喜。她的氣息漸亂,貼著我胸膛的身子微微發燙,柔軟中帶著幾分依賴。
我低聲道:「婉兒,我在東都,每逢夜深,總會想起你坐在燈下的模樣。那時我便想,若能再見你,我定要好好抱你,再不放手。」她聞言,眼波流轉,低聲道:「那你現在回來了,可要說到做到。」聲音輕柔,卻帶著一絲嬌嗔,讓我心動不已。
我手滑至她腰間,解開她素色外衫,露出她纖細卻柔美的身形。她的肌膚白皙如玉,在燭光下泛著柔暈,胸前微微隆起,腰肢纖軟,雙腿修長而勻稱,散發著溫婉的韻味。
我低頭吻上她頸側,唇舌在她鎖骨間流連,留下濕熱痕跡,她嬌軀微顫,低吟聲輕柔如水,她的聲音帶著愉悅與羞澀,似在歡迎我歸來。
我手覆上她胸前,揉捏那柔軟,指尖輕捻乳尖,她猛地弓起身,低叫道:「啊……輕些……」她的反應溫婉而真實,眼中閃著欣喜,雙腿不自覺夾緊,似在壓抑快感。我低聲道:「婉兒,我不在的日子,你可有想我?」
她臉頰染紅,低聲道:「想……日日都想……」她的坦誠讓我心頭一熱,俯身含住她乳尖,舌尖繞著舔弄,吮吸間引得她嬌喘連連,身子軟軟倚在我懷中。
我褪去她褻衣,將她抱至榻上,她羞澀地半遮半掩,卻擋不住那份重逢的愉悅。我低頭吻上她小腹,舌尖在她肚臍處打轉,她輕笑,聲音如銀鈴,清脆中透著快樂。我分開她雙腿,指尖探入,已是濕潤一片,花徑溫熱緊緻,我輕揉那小核,她低吟:「嗯……景曜……」她的身子微微扭動,眼中水霧瀰漫,帶著對我的依戀與釋然。
我褪去衣袍,露出精壯身軀,下身昂然挺立。我俯身壓下,低聲道:「婉兒,我回來了。」試探進入,頂端擠入她花徑,她輕呼:「嗯……慢些……」眼中閃過一絲羞澀,卻主動迎合。
我緩緩推進,濕熱緊緻讓我低哼,她雙手環我頸,指甲輕劃,嬌喘細碎:「景曜……好深……」她的身子柔軟貼我,似要將我融進她生命。
我開始律動,初時輕緩,她呻吟低淺:「嗯……景曜……」漸漸加快,她眼中愉悅更濃,雙腿纏上我腰,溫婉迎合,嬌喘帶歡快:「我好開心……」她的身子輕顫,花徑緊縮,似在貪婪索取我的歸來。
「婉兒,我不會再讓你等。」俯身吻她唇,腰身加速,撞擊間帶出水聲,榻上微顫與她嬌喘交織。她低聲道:「景曜……我等了你好久……」聲如泣露,透著重逢的喜悅。
我手扣她腰,力道加重,每一下頂至深處,她低呼連連,雙腿纏我更緊,臀肉被撞得顫動。她忽道:「景曜……我……」聲音顫抖,身子猛地繃緊,高潮如潮水席捲。
她尖叫:「啊——」花徑劇烈痙攣,濕液湧出,溫熱黏膩澆在我頂端。我受此刺激,低吼著加快衝刺,猛地一沉頂入她最深處,熱流噴射而出灌滿她體內。她再次輕哼,身子痙攣,雙臂死死抱我,眼中淚光閃爍,似喜似樂。
我伏在她身上,氣息急促,她癱軟在榻上,嬌軀輕顫,臉上潮紅未退,帶著滿足與愉悅。我撫她長發,低聲道:「婉兒,我回來了。」她抬眼,眼波流轉,低聲道:「景曜……別再走……」語氣溫柔,透著對我深深的依戀。
我低聲道:「不會了。」她輕笑,縮我懷中,夜色深濃,燭火搖曳,屋內只余我們纏綿氣息,似一場重逢的圓滿。
清晨,歸雁鎮的街巷還籠罩在淡淡的晨霧之中,天色未亮透,炊煙已經從幾戶人家中緩緩升起,瀰漫著安寧的煙火氣息。
林婉的屋內,油燈已熄,房中仍殘存著昨夜的餘溫。 林婉靠在我的懷裡,睡得極為安穩,眉宇間的淡淡憂愁似乎終於有所緩解,整個人顯得前所未有的安寧。而我卻已經醒了,靜靜地看著她,感受著這一刻的溫存。
但這種溫存並未持續太久。
「咚、咚、咚——!」
突如其來的敲門聲,打破了屋內的靜謐。
林婉眉頭微微一蹙,被驚擾得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睛,而我心頭猛地一震,立刻意識到這是林婉的家,而外面的人,不可能知道我在這裡!
「林婉?你在嗎?」
門外傳來一道清脆幹練的女聲——唐蔓。
我心頭一沉,立刻明白情況不妙。
林婉也完全清醒過來,聽到唐蔓的聲音,她整個人頓時繃緊了,臉上的緋紅尚未完全褪去,更多的是驚慌與羞怯。
她也意識到,如果唐蔓推門而入,定會撞見我!
「林婉?」唐蔓在門外又敲了兩下,似乎沒聽到回應,語氣帶了幾分疑惑,「天都亮了,怎麼還沒起?」
林婉猛地轉頭看向我,目光慌亂,壓低聲音道:「怎、怎麼辦?」
「冷靜。」我沉聲道。
不能讓唐蔓發現我在這裡,否則她的直覺一定會察覺出異常。
我迅速掃視屋內,林婉的房間不大,只有一張木床、一張擺滿了針線女工的桌子,以及一架靠窗的梳妝檯,幾乎沒有多餘的藏身之處。
林婉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,唐蔓在門外等得不耐煩,已經開始擰門把手:「林婉?我進來了。」
眼見門就要被推開,我來不及多想,迅速一側身,閃身躲到屏風後!
「吱呀——」
房門被推開。
唐蔓一腳踏入屋內,目光掃了一眼房間,隨即皺眉看向林婉,神色帶著幾分狐疑。
「怎麼這麼久才開門?」
林婉微微低頭,強作鎮定,盡力掩飾慌亂:「昨晚睡得遲,有些沒睡醒……」
唐蔓的目光打量了一番,目光落在床榻上,似乎並未察覺到異常,隨即問道:「景曜回來了嗎?昨夜我去他家找他,可他屋裡根本沒人。」
林婉微微一頓,隨即搖頭:「我……我也不清楚。」 唐蔓目光微微一凝,走進屋內,環視了一圈,似乎想要尋找什麼。
我屏息靜氣,躲在屏風後,清晰地聽見她的腳步聲緩緩靠近。
氣氛變得無比緊張。
如果此刻她繞過屏風,我便無處可逃。
林婉察覺到唐蔓的目光停留在屏風處,心頭一緊,連忙岔開話題:「唐捕頭這麼早來找我,可是出了什麼事?」
唐蔓收回視線,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婉一眼,最終沒有再靠近,而是轉身走回桌前,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下,神情恢復了幾分正色。
「歸雁鎮可能不太平了。」她沉聲道。
屏風後的我,微微眯眼,心中一動——果然,她今日前來,並非只是閒聊。
林婉佯作鎮定,低聲問:「為何這麼說?」
唐蔓嘆了口氣,目光微沉:「東都的事,已經開始影響到這裡了。昨夜有幾個外鄉人進鎮,看起來不像是普通商旅。」
林婉臉色微變:「是……官府的人?」
唐蔓搖了搖頭:「不像是朝廷派來的,更像是……某些江湖勢力。」
她抬眸看向林婉,語氣深沉:「如果我沒猜錯,恐怕是衝著景曜來的。」
林婉的手微微一抖,眼中浮現出一絲擔憂,而屏風後的我,則是在聽到這句話後,心頭微微一沉。
果然,東都的波瀾,終究還是涌到了這裡。
唐蔓的目光再次掃視了屋內一圈,隨即站起身:「總之,你要小心一些。如果景曜回來,讓他立刻去找我。」
林婉點點頭,低聲道:「好……」
唐蔓盯著她的神情看了一會兒,似乎還想說些什麼,但最終還是轉身朝門外走去。
直到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,我才終於鬆了口氣,從屏風後緩緩走出。
林婉看到我出來,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,但臉上仍舊泛著紅暈,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面對我。
我輕輕嘆息,伸手握住她的手,低聲道:「多謝。」 林婉微微咬唇,目光輕輕一垂,呢喃道:「你……你快些去找唐捕頭吧,她似乎真的有事要與你說。」
我點了點頭,眸色微沉。
晨光淡淡地灑落,歸雁鎮仍沉浸在朦朧的寂靜之中,只有幾戶人家燃起炊煙,裊裊升騰,宛如江湖中的暗潮,表面平和,內里卻隱伏著不可測的變化。
我快步踏入自己家中,一推開門,便見小枝坐在桌旁,單手撐著臉頰,雙眼半眯,似是等得不耐,另一隻手緩緩撥弄著桌上的茶盞,纖指繞過杯沿,輕輕一轉,茶水微微晃動,仿佛她此刻的心情。
她聽見動靜,卻未抬頭,語氣冷淡道:「公子昨夜玩得可好?」
我微微一怔,旋即忍不住一笑,關上門,緩步走近,聲音平靜道:「才一夜未見,便這般不客氣?」
小枝終於抬頭,目光如刀,輕哼道:「公子,你昨夜可不僅僅是『未見』,你根本就沒回來!」
她的聲音輕柔,卻帶著說不出的凌厲。
我坐下,端起茶盞,輕輕抿了一口,方才不疾不徐地道:「你昨夜不是親眼看見了嗎?」
小枝咬了咬唇,臉上浮現一絲微妙的紅暈,但很快便掩去,恢復了慣有的狡黠之色,語調陡然冷下來,似笑非笑地道:「自然是看見了。我看見公子急急忙忙地闖入林姐姐的房門,還看見你們二人抱在一處,情深款款。」
她眼神一轉,似有不滿地補了一句:「然後,我便乖乖地關上門,自己回家了。」
她說得漫不經心,但那隱約的委屈卻如針芒般透入耳中。 我暗嘆一聲,放下茶盞,目光落在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上,輕聲道:「辛苦你了。」
小枝卻不買帳,冷哼一聲,手指輕敲桌面,眸光閃動,譏諷道:「哼!公子昨夜如此風流快活,倒是忘了還有個孤苦伶仃的小枝獨守空房吧?」
她本是帶著幾分玩笑的意味,但語氣卻摻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真實情緒。
我失笑,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,低聲道:「是我的錯。」 小枝愣了一下,隨即像只炸毛的貓似的揮開我的手,臉頰微紅,惡狠狠地道:「哼,公子這話聽著倒是順耳,問題是——你打算怎麼補償我?」
我目光微動,淡淡一笑:「醉仙樓,隨你點。」
小枝的眼睛瞬間亮了幾分,但仍故作矜持地撇撇嘴,道:「好吧,姑且原諒你。」
說完,她輕輕鬆鬆地靠在椅背上,剛拿起桌上的糕點,準備咬上一口,忽然察覺到我神色略顯凝重,不禁皺眉道:「公子,發生什麼事了?」
我沉吟片刻,終究還是緩緩說道:「唐蔓來找我了。」 小枝的動作頓住,眼中閃過一抹警惕之色,輕聲道:「她來做什麼?」
我目光微冷,緩緩道:「昨夜,有外鄉人進鎮,行跡可疑。」
小枝微微眯眼,手中糕點不自覺地放下,低聲道:「歸雁鎮一向偏僻,尋常江湖人不會貿然前來……這些人,會不會是從東都追來的?」
我點頭,聲音沉靜如水:「唐蔓也有同樣的疑慮。」 小枝神色漸漸收斂,嘴角雖仍帶著一絲不甘,卻不再糾纏昨夜之事,而是認真道:「看來,這才剛回來,就不得安生了。」
她頓了頓,忽然瞥了我一眼,意味深長地道:「不過也難怪,公子可是大人物,走到哪裡都能攪起風浪。」
我微微一笑,端起茶盞,輕輕旋轉,緩緩道:「風浪既起,便只能順勢而行。」
窗外晨光微淡,街巷仍舊平靜無波,然而我心中已然明了,這歸雁鎮,怕是風雨欲來。
歸雁鎮的街道已漸漸熱鬧起來,商販們陸續擺開攤位,炊煙從民宅的屋檐間裊裊升起,映襯著晨曦的微光,帶著幾分安寧的氣息。然而,這份安寧不過是表象,暗潮之下,一股新的風暴正在醞釀。
我帶著小枝徑直前往衙門,唐蔓既然一早便尋我,定然有要緊事要談,若歸雁鎮真有外來勢力滲入,我必須儘快弄清楚他們的意圖。
衙門內,唐蔓正站在案前,一身捕快服仍舊利落幹練,眉宇間帶著一絲沉思,見我和小枝進來,她輕輕地哼了一聲,抬眸看向我,神情似笑非笑。
「好啊,景公子,昨夜回來就這麼急著往林姐姐那裡去,連家都不回。」她目光犀利,話中帶刺,語氣聽似玩笑,卻透著幾分審問的味道。
我知道她話中有話,神色不變,淡淡一笑:「唐捕頭大清早找我,可是有什麼要緊事?」
唐蔓慢條斯理地看著我,雙手抱胸,嘴角微微勾起,冷冷地道:「要緊事自然有,不過,咱們先說說別的。」
她目光微閃,意味深長地道:「景公子,你是不是以為……你躲在屏風後,我就真的看不見你?」
我的心猛地一震,但臉上的神情依舊從容:「哦?」 小枝在一旁驚訝地張大嘴巴,脫口道:「唐捕頭,你——你早就知道公子躲在那裡?!」
唐蔓斜睨了我一眼,冷哼道:「景曜,你當我是三歲小兒?你的屏息功夫確實不錯,可惜,你忘了,你身上有股獨特的藥香。」
我微微眯起眼,沉默了一瞬。
她說得不錯,我長期攜帶藥材,身上總會沾染淡淡的藥香,雖極輕微,但若是熟悉我的人,便能察覺。
唐蔓緩緩踱步,語氣悠然:「不過呢,我見林婉的神色緊張,顯然是不願讓我知道你在屋內,我若當場揭破,豈不是讓她難堪?」
她輕輕一笑,眼底帶著幾分狡黠:「所以,我便裝作不知道,讓你躲過這一劫,怎麼樣,景公子,這份情,你該不該領?」
我看著她,心中無奈,最終微微拱手,語氣平靜:「唐捕頭寬容大度,在下銘記。」
唐蔓嗤笑了一聲,抬手拍了拍桌案,目光一轉,忽然話鋒一變,沉聲道:「不過,景曜,你可知你離開東都的這段日子,林婉是如何過的?」
我心中微微一緊,眉頭微皺,沉聲道:「她……如何?」 唐蔓神情一收,目光冷了幾分,緩緩說道:「你走之後,她每日都會去鎮口張望,仿佛隨時在等你回來。」
「她從不抱怨,也不曾在人前流露半分傷感,可我知道,她夜裡常常點著燈,等到深夜,等得眼神都發獃。」
「鎮上的人都說,林婉是個心思細膩的姑娘,可誰又知道,她的細膩里藏著多少思念。」
我心中一震,喉間泛起微澀之感。
唐蔓看著我,嘆了口氣:「景曜,你若不能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,便莫要讓她在這亂世里為你牽腸掛肚。」
我沉默片刻,目光幽深,終究緩緩說道:「我明白。」 唐蔓的眼神柔和了一瞬,隨即便恢復了慣常的銳利:「你明白便好,現在我們來說正事。」
她收回所有玩笑與揶揄的神情,面色一肅:「昨夜,我已經讓人盯緊那些外鄉人。他們的來路不明,衣著各異,但有一點可以確定——他們絕非普通行商或旅人。」
我眸色微沉,心中已有判斷:「他們是衝著我來的。」 唐蔓緩緩點頭:「極有可能。東都的風波,你以為自己全身而退,實則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你。」
我輕輕摩挲著指間,沉聲道:「唐捕頭可知他們來自何方?」
唐蔓皺眉:「暫時還不確定,但他們在鎮上遊蕩時,曾有人刻意打聽你的消息。」
小枝在一旁沉聲道:「看來,這些人恐怕不止一批。」 唐蔓點頭:「不錯,他們或許只是探路者,背後真正的人,還未現身。」
我目光微微一閃,思緒迅速流轉。
歸雁鎮偏僻,從未成為江湖風雲的中心,如今我才剛剛回來,外鄉人便隨之而至,這絕非巧合。
那麼,他們是誰?
是東都的舊敵?是朝廷的探子?還是江湖某一方勢力,在窺探我的行蹤?
一切,尚未可知。
唐蔓盯著我,緩緩道:「景曜,我能護得了你一次,卻未必護得了你一生。若風暴席捲歸雁鎮,你可曾想過,該如何應對?」
她的聲音低沉,帶著捕快的冷厲,亦帶著朋友的提醒。 我沉默良久,緩緩一笑,目光深邃如夜。
「從我踏入江湖那日開始,便未曾畏懼風雨。」
衙門內的光影映在桌案之上,微風輕拂,透著幾分清晨的冷意。唐蔓神色凝重,方才言及東都之事,讓屋內氣氛隱隱多了一絲壓抑。
我沉吟片刻,抬眸看向她,緩緩說道:「說到東都來人,我正有一事想問唐捕頭——你可曾聽說過一個叫陸青的人?」
唐蔓聞言,眉頭微微一皺,目光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。 她緩緩踱步,雙手抱胸,似乎在回憶,片刻後才說道:「陸青……這名字,倒是有些耳熟。」
小枝眼睛一亮,湊過來問道:「真的?那他是什麼人?」 唐蔓抬眸,神色微微一沉:「江湖傳言,此人武功極高,來無影去無蹤,輕功之妙,幾可比肩東都頂尖高手,有『天無影』之稱。」
我眯起眼,靜靜地聽著。
果然,他的名聲已然在江湖間流傳。
唐蔓繼續說道:「不過,此人行蹤極其詭秘,很少真正露面,關於他的身份,江湖傳聞不一。」
我微微一挑眉:「如何不一?」
唐蔓輕哼了一聲,緩緩說道:「有傳言說,陸青是個亡命劍客,曾經是某個沒落武林世家的弟子,為了復仇而踏入江湖。但也有人說,他曾經效命於某個神秘組織,後來因某些原因背叛,如今被那組織追殺。」
小枝眨了眨眼,驚訝道:「竟然有這麼多種說法?」 我心中微微一動,沉聲問道:「唐捕頭可知,那組織,是否與『寒淵』有關?」
唐蔓目光微凝,盯著我,緩緩點頭:「不錯,確實有人說,陸青曾是寒淵的殺手,而且還是曾經的首席殺手。」
我眸光深沉,腦海中迅速閃過昨夜與陸青的交鋒,那人的談吐、武功、試探之意……若他當真是寒淵的棄徒,那麼他的身上,必然藏著更大的秘密。
唐蔓看著我的神色,眼底閃過一絲銳利:「怎麼,景曜,你認識此人?」
我微微一笑,語氣平靜:「昨夜,入鎮時,恰好遇見了。」 唐蔓眼神一冷,目光緊緊盯著我,語氣不容忽視:「你確定是巧合?」
我淡淡道:「若是巧合,未免也太巧了。」
唐蔓沉思片刻,隨即冷聲道:「景曜,這陸青非尋常之人,他若真的盯上了你,恐怕不會只是為了閒聊。」
我輕輕摩挲著茶盞,淡然一笑:「他若有意,終究還會現身。」
唐蔓眉頭緊鎖,似乎對我的從容態度不滿,沉聲道:「你最好小心些。此人若真是寒淵叛徒,那麼他背後必然牽扯更深,不管是寒淵的人,還是追殺他的人,都不會放過他。」
我微微點頭,眸光幽深:「正因如此,他才會出現在歸雁鎮。」
小枝歪著腦袋,若有所思地道:「公子,你的意思是……他不是巧遇,而是專門來找你的?」
我緩緩說道:「至少,他昨夜的試探,不像是偶然。」 唐蔓冷笑一聲,語氣譏諷:「看來,你景公子的名聲,確實是越來越響亮了。就連寒淵的叛徒,都對你感興趣?」
我笑而不語,心中卻已然有了判斷。
陸青的出現,絕非巧合。他盯著我,或許是因為我在東都攪動風雲,亦或許是因為,他的過往,與我正在調查的密函、寒淵,都有某種隱秘的聯繫。
無論如何,他終究還會現身。
我淡淡開口:「唐捕頭,此事你且放心,不論陸青為何接近我,我自會應對。」
唐蔓盯著我看了一會兒,最終哼了一聲:「你向來喜歡將麻煩往自己身上招,我早就習慣了。」
她頓了頓,忽然語氣一轉:「不過,你可別忘了,林婉的安危。」
她目光深沉,緩緩道:「如果你的風波,牽連到她……你會後悔的。」
我心頭一震,目光沉沉地看著她,良久,才緩緩說道:「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。」
唐蔓冷哼一聲:「最好如此。」
說完,她擺了擺手,示意我可以離開,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。
我站起身,整了整衣袖,目光微動,嘴角輕輕揚起,帶著一絲未明的笑意。
「唐捕頭,不出三日,歸雁鎮,必有大事發生。」 說完,我轉身而去,步履沉穩,眼神卻透出一絲深邃的光芒。
風起之勢,已然不可阻擋。
【待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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