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來後到 (58-5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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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8 皮影戲
面前車輛的煞車燈亮起,車流停滯不前,仿佛車廂內不流通的空氣。
密閉的空間讓連見毓渾身難受,像被掐住了脖子。
降下一絲車窗,外頭的咒罵飄了進來。
「到底會不會開車啊?!」
「你別的我吧大爺?!」
「我別的你?!是你自己不看路的好不!」
「就是你別的我!要是老花就不要開車出來害人了!」
有人探頭出來勸架,說這點小擦傷自己私下調解就行,再打架就得不償失了云云。
連見毓眯起眼睛,恨恨嘖了聲。
都不會開車就把駕照給剪了行不行?!
捏拳猛捶了下扶手箱,連見毓不小心牽扯到指骨的傷口輕輕嘶氣,心裡更加厭惡那個姓易的賤人和外頭造成事故的蠢豬。
轉向P檔,連見毓盯著前面車輛後擋風玻璃一條條整齊的橫線。
橫線後的駕駛人趁著這場小混亂快速湊過去親了副駕駛一吻,而副駕駛下一秒便回以一吻。
真甜蜜啊。
連見毓看著這場「皮影戲」出了神。
「連先生嗎?我知道紀總去哪了…」
一道男聲這麼說著,緩緩現了身。
黑衣黑褲讓他融在黑夜裡,更加突出蒼白如紙的臉色和殷紅似血的眼眶,陰森不已。
連見毓眉峰微擰,眼神豎起防備:「你是誰?」
「我是誰…我只是…」
只是什麼他不說,腳步搖搖晃晃,一個趔趄撲倒了連見毓跟前,裹狹著一股濃烈酒氣。
他雙膝跪地,雙肩顫動,額頭幾乎要磕在地上:「我只是…」
灰色地磚上「啪嗒」落下幾滴水珠。
連見毓往後退了兩步,捂上鼻子,只當這人在發酒瘋,想回到車上再繼續找人。
「你不是想知道紀采藍在哪嗎!她跟一個姓易的男人走了!」
發酒瘋的人倏然抬頭吼道,眼淚溢了滿臉。
連見毓呼吸一滯,知道她和姓易的在一塊就好辦了。
上前拎起他的衣領,連見毓厲喝:「是不是叫易軫!是不是!」
他的頭顱往後倒去,要不是肩膀還在抖,連見毓還以為他要昏死過去。
「沒死就說話!」,連見毓揪緊他的衣領,猛力篩動。
一米八幾的男人被提離地面,重重一晃,臉色瞬間漲紅。
不過兩秒,連見毓鬆手。
他癱軟倒地,胸口劇烈起伏,貪婪地吸取空氣。
喘得太急導致吸入了地上灰塵,一陣猛烈咳嗽:「咳、咳…」
連見毓善心大發,耐心等他咳完,再度抓起他,冷然道:「能說了嗎這位先生?你是誰?」
他支起脖頸,沾染了灰塵的臉上綻開一抹難看的笑容,語氣又極為輕佻:「我啊…?唔…上次…紀總誇我學得很快…不知道連先生還記不記得呢…?」
連見毓額角青筋突突跳了跳,一股熟悉的噁心感涌了上來,直逼喉頭。
他怎麼會不記得?那是他第一次窺見妻子傳聞中的那一面。
肆意又…風流,毫無拘束。
連見毓沉默,拎著人拖入路燈照耀不到的樹蔭下。
拳碰肉的悶響低低浮現,像泡沫一樣轉瞬即是。
沒一會兒,連見毓從車上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又走回黑暗裡。
扭開瓶蓋,他居高臨下地睨視痛苦蜷縮著身體、倒地不起的男人。
清澈的液體自圓形瓶口汩汩流出,摻著連見毓手上的些微灰塵,淋上莫澤笙的頭。
冰涼且帶著屈辱的水在這初秋的夜裡格外刺骨,將莫澤笙的尊嚴冰凍,被連見毓舉著空瓶輕蔑敲打,敲碎了一地。
「真是多謝你的告知…這位先生…」
空瓶隨手扔進垃圾桶,連見毓不忘道謝。
跟易軫一路貨色的東西。
又超越一輛車,連見咬牙提了提速度。
他們肯定在…肯定在紀采藍的那處房產…
希望…不,一定要堵到。
「姐姐…姐姐…」
眼前有微弱的光,紀采藍迷迷糊糊地應聲:「嗯…」
「到家啦姐姐…」
易軫溫柔黏糊的聲音由遠到近,伴隨著細密的吻。
癢得不行。
紀采藍不堪其擾,伸手抵住他的肩膀:「唔…我起了…」
易軫順勢輕拉她的手腕將其扯離座椅。
「暈…」,紀采藍背部懸空,倒進他懷裡。
易軫將她的包挎上胳膊,立起兩根手指逗她:「這是多少?」
紀采藍睜眼一瞪:「我是醉了不是瞎了!」
說完,奮力揍了一拳他的胸膛。
「噢!」
易軫誇張地叫喊,「啪嗒」倚上她的頸窩,虛弱造作道:「嗚嗚嗚姐姐把我打壞了…」
「打壞了就換下一個咯…」
不管紀采藍用了多少次這個句式,易軫就是無法脫敏。
一想到有被紀采藍丟棄的可能他就想切了手腕去死。
「沒壞沒壞…我還可以再戰一百年…」,易軫急忙找補,和她貼得更緊密,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消失。
一道強烈的燈光掃過相依的兩人,紀采藍靠在易軫肩上閉眼躲開:「好亮…」
「叮。」
電梯抵達,銀色自動門敞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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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9. 配偶
又是一聲清脆的「叮」。
出了電梯,易軫迫不及待親了上去,貼著紀采藍的嘴唇喊她姐姐。
家門近在咫尺,紀采藍捏起他腰際一點肌肉嗔道:「發什麼神經…都要到家了…」
「喜歡你…親親…」,易軫彎腰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裡,胸口貼著胸口。
紀采藍指腹收緊,戲謔一笑:「騙誰呢…你是醋了吧…」
「嘶…我沒有…我很…大度的…」,易軫吃痛咬牙,死鴨子嘴硬,拒絕承認。
他哪有立場能吃醋呢?不聞不問對彼此都好,何況那個男的早已出局,要是再提起,惹了她不高興就壞事了,不值得。
溫軟的舌滑進紀采藍口腔里,沾染上濃郁的酒香,心跳頻率隨著親吻逐漸上升。
撲通…撲通…
易軫感覺自己醉得厲害,不由得吻得更深、更用力,吮著她的舌根,用牙齒輕輕啃咬。
紀采藍左手往下游移,掐上他又翹又彈的臀部,手感極佳。
連見毓拐入小區地下停車場時只瞥見一眼熟悉的背影挽著其他男人,兩人相互依偎,親密無間,仿佛他們才是一對夫妻。
溫馨美好的背影被兩塊厚重的銀色電梯門壓縮成一條黑色細縫。
趕不上這班電梯,連見毓索性放棄,跨大步跑向幽暗的樓梯口。
腎上腺素急劇飆升,喘息間,喉頭慢慢瀰漫出腥甜的鐵鏽味,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就快要衝出嗓子眼來抗議。
五樓…六樓…七樓…一定要趕上…
瑩綠的逃生指示牌將牆上的數字8照亮,猶如一道希望的曙光。
連見毓心裡一喜,沒注意到腳下台階,絆了一下,鞋跟在地面上狠敲幾聲。
他踉踉蹌蹌地穩住,卻沒時間停下來喘息。
樓道里的聲響沒打擾到正在熱吻的一對璧人。
男人的身後橫過一隻女人的手,纖長白皙,指間套了一枚碩大的藍寶石鑽戒,散發著純凈溫柔的光芒。
好像趕上了又沒趕上…
那光芒閃得連見毓一陣恍惚,僵硬地走出陰森的樓梯間。
曖昧黏膩的水聲、女人輕柔的嚶嚀,和男人低沉的耳語越來越近,急促敲打著他的耳膜,又難聽又刺耳。
真甜蜜啊…甜蜜得他噁心,泛著酸的不止是後槽牙,還有心頭。
明明已經止住了奔跑,可喘息沒有任何減緩的跡象,反而越發激烈。
他聽見自己沙啞粗糙的聲音開口。
「紀采藍…你在…做什麼…」
被喊到姓名的人微微睜眼,疑惑地「嗯」了聲,腦袋往後撤退,伸舌舔去唇邊晶瑩的唾沫:「誰呀…」
好耳熟…
「誰?你看看我是誰!」
即便只聽過兩次,可易軫到死也不會忘了連見毓那該死的聲音,急忙抱紀采藍入懷,不讓第叄人見到她現在這副動情的模樣。
「唔…」,紀采藍撞在他胸膛上閉了隻眼睛,睜著的另一隻看見連見毓紅中帶青的複雜臉色。
嗷哦…被發現了。
紀采藍也不慌張,扶著易軫的胳膊站穩,無所畏懼地直視她的丈夫:「是你啊…你怎麼在這?」
易軫蹙眉,抱緊了紀采藍的腰肢,警惕盯著連見毓,生怕他下一秒就要上手搶人。
妻子那雙水光瀲灩的眼睛他曾近距離欣賞過,但眼下並非因他而起。
這場面好像是他在棒打鴛鴦。
連見毓氣笑了,腦筋一抽一抽地跳著,眼前陣陣發黑,繼續待下去遲早被氣死。
他沒給易軫一點眼神,調整好呼吸,面無表情對紀采藍說:「跟我回去。」
「憑什麼!」
易軫不服氣,一下擋在了紀采藍前面,衝著連見毓喝道。
連見毓嘴角勾起一絲勝者般的笑,鋥亮的皮鞋尖踩上潔白的球鞋頭,一把抓起他的衣領:「憑什麼?!憑我是她的丈夫!她合法的配偶!」
夾雜著薄怒的低吼迴蕩在空蕩的走廊里,配偶二字不斷捅進易軫腦海里,不斷割在他的心上。
「行了行了,我知道紀采藍她老公這身份是很了不起,但也不用吼這麼大聲,好嗎?況且我也能讓你不是我的配偶。」
紀采藍站得腿酸,從易軫背後出聲打破劍拔弩張的氣氛,朝家門口揚了揚下巴:「我累了,都進去,別讓別人看笑話了。」
易軫瞪大眼睛,不敢置信:「姐姐!你要讓他進我們家?!」
「你們家?!」,連見毓幾欲作嘔:「據我所知,這是她的房子吧?」
「當然是她的,不然還是你的嗎?搞笑!」
兩個男的一來一去吵到紀采藍煩躁無比,往門板上猛然一捶:「都給我閉嘴行不行!」
「砰」地好大一響,兩個男人登時噤若寒蟬,一前一後乖乖進了門。
隔絕了外面的一切,易軫扭扭捏捏靠了過來,擔心地捧起紀采藍的手,朝小指到手腕處一大片紅色輕輕吹氣:「呼…呼…疼不疼呀姐姐…都怪那個誰…要不是他突然出現…」
【未完待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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